遲軒不放心留我一個人在醫院裡,就磨蹭著不想走,無奈到了後來,導師的女兒困了,鬧著要睡覺,他皺著眉頭,一臉嚴肅地又叮囑了我幾句,這才不得不離開了。
遲軒走後不久,導師氣色恢復了許多,他閒聊般地問我:“剛才那個挺英俊的男孩子,是你男朋友吧?”
我點點頭。
導師沉吟了一下:“那小夥子,好像比你小吧?”
我正幫他墊枕頭呢,聽到這句,手上的動作不由得頓了一下,嘴上倒是老實極了地回答:“嗯,小將近五歲吧,他才十八歲。”
“也讀咱們學校?”
“對。學法的。”
“嗯,學法。”導師沉吟,與此同時抬起手來,指了指病床旁的凳子示意我坐,嘴上卻是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法碩有個不錯的男孩子,叫何嘉言,以前和你,應該也是認識的吧?”
猛然聽他提起何嘉言,我禁不住困惑了一下,抬起眼來,就看到導師正以一副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我。
他那樣的眼神,讓我不得不幹笑起來:“認識……我們本科時,一個班的。”
導師意味深長地睨向我,也不繞圈子了,開門見山地說:“你跟小何的事,我也聽說了的。怎麼,他沒有這個小夥子好嗎?”
語氣間,擺明了是不看好遲軒的。
我的心底,莫名其妙就燃起了一團火。
我不知道導師是從哪裡聽說了我和何嘉言的事,哦,不,我和何嘉言之間有什麼事?
我和他談戀愛嗎?
笑話。
我和他之間,若還提得起“戀愛”二字的話,那也只是戀愛未遂吧?
何嘉言有多優秀,我一直以來都知道,他品學兼優,待人溫和,長相極好且家境優渥,他是實力派和視覺派的絕佳代表,他一直被無數女生奉為心目中的夢中王子且騎著白馬。
可是,可是這麼優秀又如何?
即使他再優秀,即使他再美好,即使他再完美無缺,和我江喬諾又有什麼關係?
他和我惺惺相惜了足足四年,然後一轉眼間,就同別的女生——而且是與我勢同水火的女生——牽起了手,那麼待人有禮溫和有加的他,那時可曾考慮過我的感受?
現如今,他忽然間記起我曾經說的話了,他忽然間擺出一副憂傷的臉了——這又是在做什麼?
是,我承認我對感情遲鈍,我承認我沒心沒肺,我承認我嘴巴賤兮兮,有的時候開起玩笑根本不像是女生,可是——可是這些缺點,這些缺點,並不足以成為他傷害我的理由。
我也曾鬱郁不解,可是,何嘉言跟談嫣在一起半個月之後,我終於有些想通。
直到昨晚,我是徹底想通了。
談嫣是系花,是比我漂亮了好幾倍的女生;
談嫣的爸爸是富商,家世自然在我之上;
談嫣喜歡出風頭,幾乎每一個活動中,都會有她靚麗的身影;
談嫣有心機,卻工於掩飾,在所有不熟悉她的人的心目中,她都是宛若白雪公主般純真無邪的存在。我和她之間有矛盾,“江喬諾忌妒談系花”,只會是有且只有的,唯一一個理由。
何嘉言選擇談嫣,簡直是大勢所趨。
我不怪他。一點也不。
我只是,後來忽然找到了一個形容詞,來描摹我和他那將近四年來的關係,然後,就有些鬱悶。
那個形容詞,叫暖昧。
他喜歡我,因為,我是個不錯的人。
可是他卻和談嫣在一起了,除了“在何嘉言心目中,江喬諾遠遠不如談嫣”以及“我的自我認知,恐怕有些偏差吧”之外,我已然找不到更加合適的理由,來寬慰自己了。
只能說,也許我們曾經有“緣”,卻遠遠沒有,執手偕老的“分”。
四年來,我一直喜歡著他,是他,把我的手推開的。
回憶真是一件耗費力氣的事情,不怎麼愉悅的回憶,更是會讓人的情緒低落。
我朝導師笑了笑,有些疲倦地說:“我跟何嘉言只是同學啊,非常非常普通的同學關係,老師不要聽別人亂說。”
導師看了看我,似乎還想說什麼,我不失時機地捂著嘴巴,有些羞澀地打了個哈欠。
好歹我也是個犧牲自己休息時間來陪護的人,除了再一次委婉地朝我表示謝意之外,他終於沒再多說什麼。
大清早,導師帶的其餘幾個碩士生紛紛聞訊來了。我被勸回家補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