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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阮卿卿想起跟養父相依為命長大的那個家,想起養父。

低矮的泥坯院牆,老舊的嘎吱嘎吱響的木門,推開進去,約三平方的院子,地面是泥地,因年月久遠,凹凸不平,院子灶房和豬圈,南面兩間低矮的平房。

夏天家中永遠那樣悶熱,有一股餿餿的味道,豬圈發出來的,雖然養父很勤,天天洗豬圈,卻隔絕不了。

養父總是有些內疚地看她,在他眼裡,女兒愛潔淨,自己卻不能給她清爽的環境,虧欠了她。

養父的葬禮上,阮卿卿沒哭,痛到極處,血液都凝結了。

鄉鄰說,老謝白養她了,當年撿她回來時,只有兩三個月大的孩子,老謝一手拄著柺杖一手抱著她,挨家挨戶懇求有孩子的婦人喂她幾口奶,當爹又當媽把她拉扯大,死了連哭一聲都沒。

只有三婆瞭解她,勸道:“你爸走的很平靜,你活得好好的,他在地下就更開心了。”

她活得再好也不好了,遲來的淚水渲瀉而出。

阮卿卿恨,恨為什麼沒有早點來到這個家庭,有錢,她就能好好回報養父。

恨,為什麼不墮落,離開故鄉到大都市的這三年,她碰到過的誘惑那麼多,她為什麼要堅持原則?

只要,接受其中任何一個男人的錢,她就能讓養父過上好日子,不會那麼早去世。

那個可憐的老人,看起來六十多歲了,可事實上只有五十歲。

“莫憂,記住,咱窮,但窮得有志氣,咱日子苦,但苦的樂在其中,做人要坦蕩,昂立天地無愧於心。”養父戀戀不捨送她進城打工時,牽著她的手,語重心長叮囑。

那場景,清晰得恍如剛發生在昨天。

喊曹青的人帶著美容師過來了,極幹練的一箇中年婦女,年齡跟徐鳳英差不多,比徐鳳英多了幾分和氣。

“卿卿,你這是做什麼?你媽已經很不容易了,你就別再給她添煩心了。”曹青拉了阮卿卿的手看了看,嘆氣不已。

阮卿卿低頭不語。

“唉,你要是受過你媽當年的苦,就不會怨你媽了。”曹青傷感地道,臨走前,眼眶紅紅的。

看情形,曹青是徐鳳英的私人助理,關係很不錯,認識的時間也挺長。

宴會那晚後,阮卿卿沒再見阮績民和徐鳳英,阮績民不知飛哪拍片做宣傳了,徐鳳英倒是在本市,這幾天據說也都回家睡,不過,回得極遲,走得極早,大宅裡只有傭人待著,管家陳叔,據說是阮績民老家的一個遠房表兄弟,花匠老丁、司機老劉、做飯的張嬸,還有女傭阿芹,灑掃搞衛生的安嫂。

諾大的宅子,每天靜悄悄的像一座空宅,因為工資高,主人少,活兒輕鬆,幫傭的幾個人都生怕被解僱,一個個低眉順眼,說話都輕著氣兒。

阮卿卿像是走在深濃的沒有盡頭的幽暗黑霧裡,做著一個似醒非醒的夢境。

她就這樣變身為一個豪門嬌女,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半個月過去,裡子沒得到機會改變,皮囊倒是換了,一雙手瑩潤水嫩,臉頰也更加嬌豔,身體在被美容師燜蒸塗抹清洗後,也變得光滑如玉。

美容師說,第一階段後要休養幾天,阮卿卿終於得到喘口氣的時間,急忙拿起手機,拔打了自己以前的手機號。

“嗨。”電話裡傳來慵懶的小貓咪一樣的聲音,阮卿卿愣了愣,拿開手機定定看,半晌,挪回耳邊,遲遲疑疑,喊道:“阮卿卿?”

“我是謝莫憂,你叫錯了。”女人笑道。

她好像適應得很不錯,阮卿卿剛想問,那頭女人高聲叫:“先生,擦皮鞋嗎?擦一雙兩元,擦完錚亮。”

什麼?她在街頭給人擦皮鞋?阮卿卿本來倚著陽臺欄杆無意識地把玩著窗紗,霎地站直身體,焦急在問道:“我包裡不是有八百多塊嗎?才半個月你就花完了?你現在在哪裡?我給你送錢過去。”

“沒花完,這半個月我賺了四百多,除了吃住還有剩,現在共有存款一千塊呢,我來生意了,不說話了。”女人懶懶說,末了,補充道:“沒事別給我打電話,我現在快活的很,要是老騷擾我,我就把手機號停了。”

半個月賺四百多加上原來的八百多,還剩一千塊,只花了兩三百塊,她這幾天住的什麼地方吃的什麼東西?阮卿卿急得又打電話過去,那頭卻關機了。

不行,得過去看看,或是租個房子給她住,或是讓她回家來,自己做回原來的自己。

阮卿卿抓起手提包和車鑰匙衝下樓衝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