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昱賢惠地往旁邊挪了挪,給蘭心騰了個地方求饒。他這個男寵,雖然當得很不得寵,但是勝在善解人意。
“行了。”謝綾板著臉揮了揮手。
蘭心聽到赦令,立即收了眼淚,委屈地指了指蘇昱和他手裡的藥碗:“那小姐的意思是?”
謝綾不耐煩地撇了撇嘴,道:“藥留下,人出去。”
“是,小姐!”蘭心麻利地轉身去搶碗。
謝綾一聲喝止:“等等。”
“小姐?”正欲趕人的蘭心回過身來,趕也不是,不趕也不是……小姐心海底針哪。
“給他取紙筆,讓他把想要的打賞都寫給你,你負責去置辦。”謝綾聲音虛弱,慢悠悠地吩咐,“命鍾伯給他換一間院子,找幾個人看著他,不準再隨意走動。”
又賞人又關人的,這是什麼意思?蘭心木木地點了頭,杏目狠瞪了蘇昱一眼:“還不快走?”
被嫌棄的皇帝陛下絲毫沒將她的冷淡放在心上,隨蘭心出門的背影甚瀟灑輕快。
謝綾不悅地看著他這小人得志的意態:真以為救了她一次,她就不能拿他怎樣了?真以為仰仗一副好皮相,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她善罰分明地一通吩咐完,心底竟生出幾分報復的快意。調戲她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了卻私事,緊接著便是要緊事了。她沉眸,把纏著紗布的手掌伸出被子端詳了兩眼,心中計較了一番。
此人若為商倒是奇才,先前明明是他受人所困,到頭來卻能狠狠敲她一筆,不僅活得逍遙自在,還時常膽大包天地佔她便宜。這樣的人,絕不可能是將軍府上的家僕,連鍾伯那頭都查不出他的來歷,竟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人一般。
看來還是得去印風堂走一遭。
謝綾陰著臉算計完,藥還是得喝。她撐起一臂,探出完好的那隻手去夠床沿上的湯藥碗。好不容易用指尖戳到了碗壁,藥碗隨著她用力的方向又被向外推了推,離得更遠了。
她累得倒回了枕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今日諸事不順,多半是老天爺擬了譜子來氣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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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蘭心領了自家主子一頓訓,正暴躁,領著蘇昱進了書房,丟了一張宣紙給他,沒好氣道:“喏,筆在案上,自己去取吧。”
蘇昱單手負在身後,淺笑著踱到案前,慢慢研墨。他斂衽起筆,邊道:“我寫完了便放在案上,你可以先去服侍你家小姐喝藥,回來再取。”
蘭心不忿:“哪裡輪得到你來使喚我?”
倒是忘了,被幽禁在此,他的地位尚不如謝綾身邊的一個婢女。蘇昱眼中過了幾番煙雲,方虛虛浮起一層笑,臉上並無厲色,卻自有上位者的威嚴:“只要你家小姐能好起來,你不是萬死不辭麼?”
蘭心被自己撂下的話噎住,想了想竟也有幾分道理,念著小姐的身體重要,便憤憤然轉身走了。
蘇昱研墨的手一停,拿起謝綾慣用的一管紫玉狼毫,展開宣紙泚筆作書。書房光線昏暗,他斂盡了笑,薄唇輕抿。氤氳中他的臉色異常地蒼白,原本藏在春風拂面的笑意裡不易令人察覺,此刻卻一目瞭然。
此地再不能久留。
他失蹤三日,皇城裡此刻,恐怕不知早已亂成了什麼樣。謝綾答應了他可以從皇宮搬東西,只要這幾樣東西要得巧妙,這便是他聯絡宮中的好機會。
他自嘲地一笑。那裡有他費盡心血爭來的皇位,有他必須守住的江山社稷,有整個大楚的子民在等他。
可是怎麼辦?他居然覺得,一直被幽禁在這裡竟也很好。
第七章 拍賣會(上)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正是一年最好時。
謝綾養病兩日,使出渾身解數給自己狠狠進了一回補,到第三日清晨,總算有力氣下床。堪堪能活動筋骨,便叫來四季居管事的竹心詢問近來事務。
謝氏在長安落腳不久,威望尚不如本地的百年字號,渺紅樓。偏偏那渺紅樓的老闆也是個萬里挑一的女富商,仗著地利人和,總有些看不上謝綾這個外來人氏。此回四季居包攬了長安城裡的文人集會,那一頭便邀了不少達官顯貴開酒會。
她走風雅路線,對方就改行奢靡之道,互不相讓。
對此,竹心上報完,請示道:“這渺紅樓不過是在長安城裡偏安一隅,小姐您看,要不要……敲打敲打?”
謝綾伸著手由著蘭心給她繫腰帶,懶懶道:“我開我的酒樓,她當她的老鴇,互不相干麼。”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