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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蘇昱唇邊牽出自嘲似的一笑,那笑意卻暖得將他的心一併烤化了去。他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輕啞的聲音裡盡是溫柔:“忽然懂了一句詩……”卻不再往下說,只是壞心地笑,眼裡盡是蠱惑一般的光亮。

她卻無所反應,伏在他胸口氣息粗重,姣好的面容略有些氣虛,意識沉沉的不知是夢是醒。

他揉了揉她凌亂的長髮,愛憐地親了親她的額頭,汗溼的臉上從未如今日一般歡喜。交易又如何?他慶幸他如今依舊是她在危難時能去找的人,能獨佔她在走投無路時的彷徨無助,哪怕在她心裡他不過是個趁虛而入的小人。等了這麼多年,她終於又是他的了,他哪裡還有空去計較旁的一切。

不管你是謝綾,還是阿謹,我總會用自己的方式留住你。縱然你愛我淡薄,有我替你補足便是。他暗自地想。

平生事,從未有哪一刻這般讓他覺得知足。

他這一生爭過的東西太多。爭這皇位,爭這河清海晏,可他為自己爭的,不過一個她罷了。

蘇昱將她抱在懷裡溫存了會兒,才將她放下,起身披了件外袍去喊安福順,在外間備了浴桶熱水,替她悉心擦拭。白皙的肌膚溫軟柔嫩,上面浮現出處處新落下的紅痕,嫣紅的痕跡讓他不由得又有些情動,獨自過了涼水才消減。

他把她抱回暖閣去睡,柔若無骨的身軀在他懷裡稍稍一顫,他便當作是自己哪裡失了輕重,小心復小心地把她放進被褥,替她掖好被角。

蘇昱躺在她身側,撐著一臂看她的睡顏。她的睫毛輕輕顫動,安靜柔和,沒有白日裡的鋒利刁鑽,這時候的她是讓他舒心的。好像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相逢於微時,在北地飛雪間相依。那時彼此都沒有多少野心,也沒有多少責任需要擔負,沒有人橫亙在他們兩個之間,好像歲月靜好,只需一起廝守,便能長長久久,一直到白頭。

一想到明日她再度醒來,便又要視他為一個必須算計防備的物件,他竟有些貪戀此刻,她毫不知情,沒心沒肺,卻乖順貼心。

他想讓她想起從前的諸多事,想起她輕歌曼舞,他鼓節作樂,想起她紅袖添香,他綠衣捧硯。他曾經花盡了心思,來博取她心裡的一席之地,即便她忘乾淨了,他也還是願意重來一次。她曾為他做了那麼多,如今換他寵著她順著她,期她能慢慢回想起來,他有的是耐心去等。

可時至今日,他卻有些怕了。怕她到最後都只是尋歡作樂,怕她把他的心思,也誤解成與她一樣的尋歡作樂。

撐著的手臂漸漸有些麻了,蘇昱才躺下,將她摟在懷中入眠。

待他的氣息平和均勻,懷中人卻漸漸睜開了雙眼。早在他抱她沐浴時她便醒了,只是礙於羞怯一直裝睡,其實她……哪裡睡得著。

謝綾緊貼著他的胸膛,不敢亂動。那副心跳安穩有力,像是疲憊已久似的,此刻很快便入睡。她挑起眸子半是困惑半是莫測地看著他的臉龐,那樣安靜,知足得好像已得到了一切,又那樣疲倦,落寞如遺失了重寶。

情不自禁地,她的腦海中浮現出方才的曖昧痴纏,臉上登時又燒紅一片,連心跳都加速,在心口怦然作響,和另一副心跳一起,響在心間。

究竟是為什麼呢?明明是一場男歡女愛的交易,為什麼她會覺得……

他對她的感情,竟像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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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卻道天涼好個秋】

五年前,楚國北疆。

邊境寒冬,一隻雪狼邁著落地無聲的步伐,一步一步靠近謝綾。

謝綾肩頭繫了個包袱,包袱皮上落了不少雪花,隨著她一步步後退而往下飄落。林間參天古木上積滿了雪,顫巍巍地隨時都會砸下來似的,一人一狼在古木下對峙著,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等到她退到一個封嚴實的山洞口,再無退路,雪狼忽然聳起肩,作出要攻擊的姿勢。

謝綾四處張望,這裡地處深林,古木間的距離都很大,與開闊地也沒多少差別,果真是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已經入了楚國,只要往江陵去,就能找到師父了。只差最後這一步,沒想到卻在這裡遇到了這種事。

正當絕望之時,那山洞口的草木卻突然被人撥了開來,一個身形精瘦的少年一躍而出,手上一把柴刀砍中雪狼的咽喉。鮮血濺地,雪狼垂死掙扎,仍在嘶吼,少年像是極富經驗似的,每一刀都正中要害,幾招之後雪狼便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沒一會兒便斷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