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漠手上,御林軍也由大內統領,再如何也不會讓他們如入無人之境……一定有哪裡出了問題。
蘭心死死攔住她,大聲喊道:“小姐,起義軍已經奪下了皇城,雲將軍此時應已在乾清宮中了。您現在就算出去,也改變不了什麼了。”
乾清宮?謝綾想到蘇昱,更加用力地想掙開她的禁制,急喊之下又是連咳數聲,雙頰沒有一絲血色:“你讓我出去!”
兩人爭執不下,蘭心怕傷了她,任憑她如何掙脫也只敢小心地攔,看上去更像是兩人廝扭在一塊兒。突然,謝綾卻安靜了。
蘭心狐疑地看著她,慢慢放鬆了對她的禁錮,沿著她的目光向背後看去。
謝翊一襲青衫,立在承天台的入口,身後還站著兩個熟面孔,分別是竹心和梅心。二人手上分別端著一個盤子,裡頭疊了幾身華貴衣裳。
他像是曾經無數次喚過她那樣,沉沉地喚她:“綾兒。”
這些時日他們師徒二人雖然漸漸離心,可謝綾對他十幾年來的依賴依舊深入骨髓,聽到他這樣喚,便鬆懈了下來,整個人像是軟軟地要倒下去似的。蘭心連忙扶了她一把,她才半彎著背,澀然道:“師父。”
她昏迷了一天一夜,又和蘭心廝打了一陣,此時看起來狼狽得很。謝翊稍稍蹙了眉,轉頭吩咐竹心:“給小姐梳洗,換衣裳。”
謝綾一愣,茫然地又喚一聲:“師父?”
“你如今是扶氏子弟的主心骨,怎麼能這樣狼狽?”他瞧著她髮絲凌亂的樣子,肅然道,“打點好自己,出去受將士們的禮拜。”
謝綾倉皇地笑:“我只是一介商賈女子,哪裡受得起什麼禮拜?”
謝翊聲音漸冷:“你以為這些都是你自己可以選的麼?你自出生開始,便擔負著扶氏一族的復國使命。是我從前太縱容你,不想讓你揹負過多,如今看來倒是我太過仁慈,讓你連國仇家恨都忘個乾淨。”
“我從來便沒有過仇,也沒有過恨,何須忘記?”謝綾苦笑著搖頭,“當初我逃出鬼山,便是想告訴師父,我從來都是謝綾,不是什麼扶氏後人。是我後來一時懦弱自欺欺人,躲在暫時的安寧裡渾渾噩噩得過且過,沒有早些認清現實,才會有今日。”
“多少人十餘年的大計,你當是你一人說毀便毀的麼?”謝翊轉過身,寒聲向竹心梅心下令,“伺候小姐更衣。”
他的背影漸漸離去,謝綾突然喊住他:“師父!”
謝翊腳下一滯。
謝綾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我答應你。”她的話音一頓,突然提了聲,“我要見蘇昱。”
謝翊未曾回頭,涼聲道:“不可。”
※※※
謝綾終究沒有見到蘇昱。太后當夜在慈寧宮中自縊而亡,後宮嬪妃為保名節,死的死逃的逃,一夕之間竟散了個乾淨。謝綾以性命要挾保下公主,卻耐不住扶氏子弟的仇恨,救不下處於風口浪尖的蘇昱。
謀朝篡位者總不會給他人同樣的機會。蘇昱一日不死,謝翊便一日不能安心。只有他赴了黃泉,局勢才算真正穩定。
謝綾感了風寒臥病在床,聽聞這個訊息更是一病不起,連連幾日高燒不退,連謝翊都束手無策。得病的人自己不願好轉,大夫的醫術再高也無濟於事。
蘭心日日在她病榻邊垂淚。她自小便是謝綾的貼身婢女,與她一同長大,雖然只知聽命於謝翊,卻是真的心疼她家小姐。柳之奐得知訊息後亦是震驚非常,來探視幾次,只是嘆息搖頭。
謝綾一向最看重這個師弟,蘭心急得沒了主意,只能求柳之奐:“柳公子定要想想辦法。小姐這樣已有五日了,再這麼燒下去,就算能救回來,保不準也會落下些暗疾。小姐是個可憐人,不該這麼早就……”
柳之奐豎手攔住她,示意她不必再說:“師姐的脾氣你也清楚。她自己就是個醫中聖手,小小風寒怎麼奈得了她何?她這不是病入膏肓,是自己要跟師父慪氣。她的氣一日未消,這病一日便好不了……”
他的雙腿依舊未好,坐在輪椅上獨自嘆息著,慢慢被侍者推了出去。
兵禍過去七日,新皇登基。兵亂中打的是前朝的義旗,坐上龍椅的卻不是扶氏後人,而是謝翊。非但百姓對這謀逆之舉頗多非議,就連起義軍中也多稱他為竊國小人。但他手段凌厲,朝廷之中有反骨的皆被清掃乾淨,只留下一片清明。
就在這一日,一直被幽禁著的蘇沐兒獲釋出宮。正紅漆大門在她身後緩緩合上,秋日的日光慘淡,天光傾瀉在她臉上,將她姣好的少女面容都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