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自由穿梭。所以儘管顧小影穿了最厚的羽絨服,還把羽絨服上的帽子緊緊扣在腦袋上,又戴了毛絨絨的手套,仍然是凍得直哆嗦。
那樣的冷啊——顧小影回F城後都覺得後怕——那雙腳,在棉鞋裡都沒緩過來,凍得好像筋脈盡斷,輕輕一動就是噬骨鑽心的疼。那雙手,雖然一直抄在袖筒裡,可還是冰冰涼。想喝口熱水取暖吧,又怕上廁所——顧小影只要一想到這種氣溫裡還要與大自然“肌膚相親”,全身就忍不住地一哆嗦!
而且,最倒黴的還有——在這天寒地凍的日子裡,例假啊,你終於來到!
顧小影真是連死的心都有了!
那是種什麼感覺呢——臘月裡,處處都是冷空氣在瀰漫,肚子裡好像有柄小刀鑽來鑽去,顧小影覺得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肚子一跳一跳地,慢慢漲成一個糾結的球。腰痠疼得要死,可是連個沙發都沒有,只能坐在條凳上,周圍環繞著一大堆人好奇的觀望和無數要靠肢體語言才能明白其意思的提問(原諒顧老師吧,她接受方言的能力實在太差了)——比如你這麼年輕就是大學老師啦,那得多厲害啊!大學老師賺錢多吧?是不是比管桐還多?那你們怎麼發獎金呢?也講升學率?我們鎮上的高中,升學率可高了,老師的獎金可多了……
提問的熱心觀眾有管桐的二姑奶奶、管桐表姨媽的妯娌、管桐鄰居家的新媳婦、管桐父親的堂弟媳婦的外甥女……
呵……這陣容,只聽聽管桐的介紹,顧小影的頭就漲成三個大!
在這種情況下,一向注意形象的顧老師終於徹底沒形象了——只見她縮著肩,傴侶著腰,手按著肚子,整個人縮成一個蝦球的形狀,努力平穩氣息,為好奇又熱情地三姑六婆們答疑,也接受她們真摯善良的讚揚。她儘量用通俗易懂的語言給她們講大學老師是怎麼回事——不看升學率,而是看職稱和科研量,啊這個職稱就是你的級別啦,比如我顧小影就太年輕了,所以級別太低,所以上一節課的錢就比級別高的人少得多;至於這個科研量嘛就跟寫作業差不多,雖然是當老師的,但是每個學習也要寫好多作業,作業寫得好,分數高,才有人給你發獎金;噢,誰批作業啊……這個問題嘛,有些很牛的人,他們辦了些刊物,就是雜誌啦,就比如咱們村裡經常有人看的《故事會》……哎對了,能在那上面發表你的作業,你就是牛人,你就能拿獎金,還能提升級別,那課時費也會多很多……
顧小影講得口乾舌燥,終於聽到面前的女人們恍然大悟的發出“噢”的聲音,再彼此進行熱烈的討論。看錶情就知道她們對顧小影的職業充滿崇拜感和好奇心,這讓顧小影很是開心——因為被人喜歡並信任,這讓她充滿了成就感和幸福感。
顧小影就這麼東張西望,看著面前的女人們說話。她聽不懂她們具體是在說什麼,所以看著看著就開始走神兒,心想管桐你這頭豬,自從想給家裡買空調卻被管利明否決後,怎麼就不知道買個電熱器呢?!
你看看,這偌大一個家裡,除了隔壁臥室的火炕外,就沒有任何取暖措施!
可是再看看面前這些正在熱烈討論並時不時給她一個驚喜目光的女人們,顧小影悲痛欲絕地想:火炕啊,你雖然近在咫尺,可是隔著熱情的R城人民,我怎麼覺得遠在天涯呢?!
這殘酷的人生!
也不知道這樣陪大家聊了多久的天,反正到最後顧小影覺得自己的腰快斷了不說,連屁股也疼。可是又不能上床躺著,一是因為不禮貌,二是因為她知道那被窩肯定比冰窖好不了多少——管桐家向來的取暖方式就是多蓋被子,可是那三床棉被往身上一壓,她感覺自己離斷氣兒也不遠了……
活了二十多年,顧小影覺得自己向來是個大大咧咧的人。可這一次,在人氣很旺的管家堂屋裡,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是挺沒用、挺廢物、挺嬌氣的。
可是這會就算她想潑辣,也力不從心啊!
嗚嗚嗚——只要一想到此後每年的大年三十都要如此度過,顧小影真想寫遺書。
作者有話要說:4月9日晨8點四十修改後留言:
俺把“零下十七度”改成“零下十幾度了”,免得再讓親們在溫暖的春天裡看著哆嗦呵呵~
再補充一下,管桐家是北方沿海城市的內陸山村(R城不是煙威啊,雖然本文力求真實,但啥都追根溯源到找到原型也忒沒意思了,況且煙威農村冬天糊門糊窗阻擋冷風)。但R城當地唯一取暖源是火炕,因為非睡覺時有開門開窗的習慣,所以有限的暖氣也存不住。而且真正睡過炕的親會知道,如果炕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