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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暄和一向是最細心的,素衣的心事一向瞞不了她:“您就別胡思亂想了,爺不是都遣人來說了嗎,政務繁忙,又不是不管你了!他宿在書房,小太監們伺候得妥妥帖帖的,又不會有人敢揹著您送個小姑娘進去,您擔心個什麼勁?”

看起來確實像是她太杞人憂天了。白日裡幾次偶遇,他依舊是原來的樣子,冷傲之中隱隱流露出對她的關切,即使在宮禁深深之中,依然常常不掩飾對她的親暱,哪裡像是要厭棄糟糠的樣子呢?

也許,當真只是太忙了吧?

可是,一個人真的可以忙到連走回自己家的時間都沒有嗎?

“素兒,有你的地方,就是家。”言猶在耳,那是曾經讓她冰封的心融作春水的承諾。可是如今的他,是否還記得這句話?

看著鳳儀宮空空的大殿,素衣莫名地感到荒涼。這日子,如何能不心焦?

如果是前一世的素衣,也許會乾脆跑到御書房去問個清楚講個清楚,明明白白剷除任何造成誤會的可能。

可是這一世,竟再不能那樣隨心所欲。

男人的話,如何信得?你掏心掏肺地把所有想法都告訴他,說不定他一轉身就會當成笑話……

而且,他是皇帝,他的心思誰敢猜?誰又能猜得到?

鳳儀宮原先的一個二等的嬤嬤曾經苦口婆心地勸導她,宮裡的女人,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該說的不要說,一生需要記住的只有兩個字,一個是“忍”,一個是“等”。

她當時很不屑,卻到底還是聽進去了。

臣妾臣妾,又是臣又是妾的,總之就是比他低等,哪能妄想什麼坦誠平等?

這樣想著,就覺得在這宮裡的日子,實在沒了什麼指望,連這滿園子新綻的紅梅,也覺得分外刺眼可厭起來。

“暄和,陪我去相府走走吧。”狠狠地扯掉宮娥們費了半個時辰給她插了滿頭的珠玉金銀,素衣拔腿便往外走。

“使不得使不得!”暄和難得露出慌亂的神色:“天下雖定,未釋民憂,主子您可是天下女子的典範,莫要失了體統……”

素衣焦躁地跺了跺腳:“你們到底想要怎麼樣?成日家讓我戴著這些刑具當你們的玩偶娃娃,跟一些無聊的人喝茶聊天賞花看雪張家長李家短……有意思麼你們?一定要把我逼死你們好舒服麼?”

暄和先時還想解釋,聽到最後卻只有垂首不語的份了。

她一直是凌涵清的人,所以很多事,她知道,卻不能說。

豈止被矇在鼓裡的人鬱悶呢?明知真相卻不能說,才是最深的煎熬!

“想好了沒有?你不陪我,我不會找別人麼?”素衣站在門口不曾回頭,冷冷的背影讓暄和莫名地覺得有些淒涼。

“可是,今日約好了張大人家的夫人和二小姐要來的……”暄和還是有些遲疑。

“給我回了!”素衣再不肯費唇舌,衣袖一甩拔腿便走,暄和遲疑一下,只得小跑著跟上。

山雨欲來,豈是她一個小小的丫鬟所能阻止的?

她所能做的,也只有盡心盡力陪在她身邊,讓她在這段等待的日子裡,儘可能過得舒心一點罷了。餘下的事,哪裡輪得到她來操心?

宮中的馬車出現在相府的時候,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

任丞相迎著許久未見的女兒,意外之餘,更多的是驚愕。

雖是國喪之中合該素衣素服,可是到底也該有半個國母的儀制,她這樣不施粉黛、遍身上下無一件金玉之物,是何道理?更何況以她的身份,若要省親不該提前數月曉諭家中,然後前呼後擁姍姍遲來嗎?為什麼這樣不聲不響就跑了回來?

莫非大事有變?

任丞相兀自猜測,素衣卻在看到相府大門時,莫名地覺得心裡好受了些:“爹爹快請起,我不過是閒來無事出來逛逛罷了,若是勞師動眾,我以後可再不敢來了!”

曹氏依舊寸步不離地跟在任丞相身後,只是這一次笑得分外諂媚:“姑娘說哪裡話來?現在您可是咱們府上的大貴人,哪怕讓我們跪迎出三十里去,我們心裡都歡喜的!現在姑娘雖沒有冊封,但天下誰人不知咱們府上出了位皇后娘娘?這事兒,就連你爹爹他,也不知被那些同僚們明裡暗裡羨慕了多少回呢!”

任丞相向曹氏微微點頭,似是分外滿意她今日的殷勤,卻未留意那張故作嬌羞的老臉垂下時掩住的那一抹嘲諷。

對丞相府,素衣原本並沒有什麼感情,但是一個人在心裡空落的時候,面對以前住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