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滾落在他們腳邊。
殺手們睜大眼想躲避那顆手雷,但這枚手雷是在倒數至少兩秒後才扔出的,他們已經沒有多少躲避的時間。
沉悶的爆炸掀起滿地玻璃渣和煙塵,十幾秒後,一身黑色手工西服的凱撒整著衣服從硝煙之中踱出來,定製皮鞋的鞋底踏在一地碎玻璃上,咔咔作響,他彎腰從其中一名殺手身上拾起輕便的衝鋒槍,就勢突突兩下擊斃了正試圖從廢墟中爬起來的某殺手,這才優雅地站直身。
頭頂上方和安全通道的方向同時傳來動靜,凱撒先朝上方抬頭,見那是一個躲在欄杆後嚇得魂不附體的花店小哥,手裡還抱著待簽收的玫瑰,安全通道的門也在這時被暴力地踹開,比方才更多的手持武器的蒙面人衝了進來,送花小哥嚇得奪路而逃,手裡的大捧玫瑰也脫手飛出。
密集的槍聲再次響起,凱墨隴的身影忽然消失在火力猛攻之處,一顆子彈射穿翻倒的辦公桌,穿出的子彈折向樓梯下方那束玫瑰,卻“噗”地一聲落了空,子彈徑直埋進了地毯裡。俊美的混血特工翻身躲在另一面屏障後,弓著背單膝蹲踞,如一隻止住前衝勢頭的雄獅。而那捧玫瑰已經抱在他的懷裡,被戴著江詩丹頓腕錶的左手攬著,緊貼著黑得沒有一絲褶子的手工西服。
賀蘭霸鏡片後的眼裡含著笑意,這是一個觀眾看了一定會吐槽“太刻意了好嗎”,卻還是會情不自禁被吸引的鏡頭。
但是他之所以會這麼寫,是因為凱墨隴就是這樣的人。
他一定會照顧好那捧玫瑰,槍戰再慘烈,最後的一幕裡,玫瑰一定會安然無恙地睡在他懷裡,最後安然無恙地到達某位女士的辦公桌上,就像他在血洗敵人後,不會忘記沖洗掉身上的血腥,才出現在婦女兒童們的面前。
這是一個又冷血又溫情,又殘忍又浪漫的男人。誰能演呢?誰也不能。他轉頭望著窗外,巨幅燈箱廣告上依然是優雅地握著馬鞭的安嘉冕。即便是紅得如日中天的安嘉冕也不行。凱撒這個角色,在他心目中只有一個人能夠勝任。
下了決心,他關上電腦起身,拿了那份合同離開了公寓。
星巴克二樓,年輕的代理人先生看著那份被遞還回來的合同,顯得十分不解:“為什麼?三十萬太少了嗎?如果是因為這個……”
“不,不是因為這個,”賀蘭霸垂首看著合同,三十萬對他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槍手編劇來說已經算得上天文數字了,“王先生,”他抬頭道,“我對這個劇本有很深的感情,希望將它交給值得信賴的製片人和導演,如果片子做出來不是我想要的樣子,那我寧願不拍它。”
“這一點你完全不用擔心,”王先生顯得很有自信,“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這部電影的投資額不會小於兩億美元,我敢保證你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製片人比我的老闆更重視它……”
“可是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賀蘭霸說。
王先生哽了一下。
賀蘭霸起身付了咖啡的錢,對怔忪的王先生禮貌地道:“無論如何,代我謝謝你的老闆。”
走出星巴克已經快晚上九點了,賀蘭霸只覺得一身輕鬆,在商業街瀟灑地溜達了一圈,怎料回到丹美大廈時發現電梯臨時故障已經關閉維修了,宅男編劇扶著眼鏡瞪著維修中的告示牌,再探頭望了一眼黑咕隆咚的樓梯間,只得認命地開始徒步爬二十層。
晚上十點多了,樓道里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靜得滲人,聲控燈很不給力,必須用力拍一巴掌才能亮起來,跺腳都沒用,賀蘭霸想起以前和凱墨隴一起爬樓,情色王子只輕輕打了個響指燈就亮了,心說我跺腳怎麼也比他的響指給力吧,他扶著眼鏡瞪一眼頭頂對他視而不見的聲控燈,他響指彈得你很爽還是怎麼著?
悶頭上到十樓,這次不管怎麼拍巴掌燈都不亮了,賀蘭霸心想可能故障了,藉著手機暗淡的微光吭哧吭哧爬了一層,一拍巴掌燈還是不亮,就這樣一直摸黑到了十二樓,鼓掌鼓得自己都覺得冷場了,宅男編劇悲催地發現,運氣不好得這麼摸黑一路爬到20…3了。
手機發出電量不足的警告,只得暫時關掉照明。通道里很黑,真真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他靠在樓梯拐角的牆壁上,靜靜地抬頭凝望著黑暗中那行上行的臺階。
我就這麼等著,會不會再等到你倒回來找我,幫我把燈點亮呢。
靜謐的黑暗好像快把他的呼吸都帶走了,夜色在這個照不到月光的角落顯得那樣濃重,好像可以藏住無數秘密,藏住他的思戀,他望眼欲穿的眼神,藏住凱墨隴靜靜倚靠在扶欄邊的身影,藏住他懶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