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彩鉛,在白紙上比劃了幾下,一時還沒想好要畫點什麼。
“我今天……看起來寒酸嗎?”這時候,東澐又說話了。
“我呢?”曾白頭握著鉛筆的手指緊了緊。
“不會。”東澐的聲音中聽不出太多情緒。
“你也是。”曾白頭這麼說道。
之後東澐不再說話,曾白頭也沒有了猶豫,她手裡的鉛筆刷刷地在紙張上拉出許多線條,不一會兒,一隻虎頭的輪廓便出現在了這張白紙上……
其實還是有點寒酸的吧?在這個圈子裡混著的人,又有幾個能夠做到表裡如一的優雅?要和一群人為了一個位置搶破頭的時候,誰還能清高一個試試?
若是換了不相干的人,曾白頭大概是不會上心的,最多就是留下幾聲略帶同情的唏噓而已。就算是換了她自己,也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接受的,天上不會掉餡餅,人生原本就是如此,曾白頭從來都很明白這個道理。
但是換了自己喜歡的人,那滋味就變得十分不好受起來,心疼得厲害,也有一些難言的酸澀在心底無聲無息地瀰漫著……
誰都是一樣的吧,只要有所在意,必然就會有弱點,只要有野心,必然就要受煎熬,她是這樣,她身邊的這個男人也是這樣。
但無論如何,這條路,他們還是會繼續走下去,誰讓他們都是不甘平凡的人?
隨著時間的流逝,畫中的那個虎頭也越來越清晰詳細起來,或者說是一張虎臉更為合適。
曾白頭放心畫筆,靜靜地看著自己剛剛完成的這幅作品,而畫中的那隻老虎,也在靜靜地審視著她。它的目光中有殘暴卻也有溫情,狡詐中又像是透著幾分笑意,它看起來那麼驕傲,但又好像是對畫外的世界充滿了無限的好奇。
英國詩人薩松有一個名句:“thetigersniffstherose。”
余光中先生把它翻譯為:我心裡有猛虎在細嗅薔薇。曾白頭在網路上看到過各種各樣的解釋,但是對於這一個詩句,她卻始終沒能有什麼真正的體會,她的世界裡也有猛虎,卻從來沒有一朵薔薇,而猛虎之於她,代表的也並不僅僅只是野心。
“畫完了嗎?”東澐問她。
“是啊。”曾白頭道。
“還要看多久?”東澐像是有些不耐煩的樣子。
“不覺得很好看嗎?”曾白頭立起畫板,向東澐展示她的老虎。
“哪裡好看了?”東澐別起食指和中指,在虎頭上“啪”地彈了一下。
“不好看嗎?”曾白頭收回畫板,她喜歡的老虎東澐卻不喜歡,這讓她多少感覺有些遺憾。不過這遺憾的感覺還沒來得及散去,曾白頭心裡突然又生出了一個荒唐的想法,她轉頭問東澐道:“你不會連這種醋也吃吧?”
“怎麼?”東澐抬了抬下巴,承認得很光棍。
“沒怎麼。”曾白頭笑了起來。
“很可笑嗎?”東澐問道。
“沒有啊。”她就是覺得有點好笑而已,沒覺得可笑。
“那你還在那裡笑什麼?”東澐追問道。
“因為高興才笑的。”曾白頭收拾好畫筆,提起畫板站了起來:“走吧,該回去了。”
兩人一起走在鄉間的水泥路上,夜已經很深了,村民們基本上也都已經休息,偶爾有一兩個窗戶還亮著燈,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又在熬夜了,說起來,現在也到了放暑假的時候。
其實曾白頭是知道自己的,如果說在她將來的人生中也會有誰可以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的話,那必然會是個對感情認真且執著的人。
那種太過自由和瀟灑的傢伙,註定是無法和她一起走出去很遠的,因為他們的關係總是顯得太過鬆散。
…
第二天的拍攝比較順利,大概是因為這部電影的主角人選已經定下來了,女演員們也不再暗暗較勁,大家都用相對輕鬆的心態參加接下來的拍攝,所以總體氛圍比昨天要好很多。
一個早晨加一個上午的時間,曾白頭用它畫了一幅簡單的油畫。
這個村子比較富裕,看起來也比較現代,沒多少純自然的風景。但並不是只有青山綠水才是景,水泥路也是景,路邊的一塊廣告牌也是景,緩緩駛過的一輛車子也是景,磚頭房子也是景,那些看起來廉價的貼紙也是景……
只不過這些東西大家都看得太多了,已經不再感覺美麗而已,都是因為這個時代太過富足的緣故。
在曾白頭還很小的時候,即使只是一張彩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