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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

幾日後,鄯家商鋪中。

一小夥計端著湯呈走進廚房,見仍有人在,便憨頭憨腦老實巴交的叫道:“掌櫃的好!”

“哎,”那人應了一聲,喝著一碗綠豆粥含糊道,“你怎又回來了,把湯端回來做甚?”

“夫人……在睏覺,我怕甜湯擱久不宜……於是就回來了,”那夥計撓撓頭,問道,“廚子大哥在不?”

“一個二個全回去歇著了,這大熱天,也沒人給我做個吃食!”喝完粥,那掌櫃又端起湯呈裡的湯,小呷一口嘆道,“這婆娘的日子,比我這個老爺都過得好!”

“老爺您管著整個鋪子,大夥吃飯還指望您呢……”

“指望,指望甚?金山銀山都是別人的,沒留幾件給自己!”那掌櫃放下碗,忽然問道,“這個月的利錢,那城東王家賭坊進的桌椅,給付與你沒有啊?”

“給……也沒給……”

“給是沒給?賬裡怎也沒寫細就報上去了?”

“給……給了,是銀票……”

“銀票?”掌櫃皺眉,“哪個錢莊的?”

“盛櫻城……萬福錢莊……”

“你好生糊塗,那是歐陽家的產業啊!”那掌櫃道:“陛下早將盛櫻給抄了!哪有甚錢莊!我且問你,那銀票誰給的?”

“是,是……”那小夥計忽然下跪,抓著掌櫃的衣角不放道,“我家田地前幾日暴雨遭了災,牲口也跑了,那日去催賬,路遇一書生,他說將銀票給他瞧上一眼便予我二兩銀錢,於是……我也是回鋪裡才發現的……”

“那人叫甚名?”

“姓薛,”那夥計支支吾吾道,“是,是草頭薛……”

“不行,我得告訴大少爺去!”

“掌櫃的,我求求您!求求您!一家老小都還等著我回去送飯吶,這,這事要是捅出去,老爺少爺要把我千刀萬剮的啊!”

“那也沒辦法!若是不罰你,我就得一塊連累受罪,替罪羔羊的憋屈活誰幹吶!你趁現在趕緊收拾,一會等著坐牢上刑罷!”

“掌櫃的!不能去!不能去啊!咱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

“誰跟你拴在一塊!閃開閃開!”

小夥計急紅了眼,眼看菜板上的菜刀銀光閃閃的直晃人,便伸手奪了過來,一刀往那掌櫃頭上劈去!

*

王家出事了。

王猛遇刺了,被發現時已死在自己書房裡。

刺客是一名少年,據說,是前些日子在賭坊裡不懂規矩,大打出手,被王猛教訓一頓後心懷怨恨,夜裡便扮作刺客,一刀將他結果了。

王家亂了,王猛膝下無子,只得等旁親繼承家主之位,誰知這一旁便到了遠方外戚,王氏子息單薄,倒是側室母輩開枝散葉的多,那遠親對王安若垂涎已久,這次白白撿了個家主的位置,反變得有恃無恐,又見她被鄯伯辛拒絕,幾經羞辱調戲,有意將她收入房中做小。王安若不從,忍讓再三,最終割發斷念,出家當了尼姑。

青燈古佛相伴,終歸是人世薄涼。

鄯家因碼頭倉庫貨物損毀之災,上上下下慌亂一片,不多日,又傳出商鋪銀票作假的訊息,於是乎焦頭爛額,力不從心。

錢糧無收,鄯仲卿只好四處奔走相借,這一走,便去了漁州白家。

事已至此,這本該留守本家主持大局的鄯二公子,亦是人去樓空不見蹤跡。

一時間,家裡的主事全然杳無音信,個個旁支惦記那權勢地位,亦不想將燙手山芋往身上攬,餘下這副爛攤子自生自滅,鄯家看似要風雨飄搖,搖搖欲墜。

*

京有祖訓,鄯氏駐守沽鄴,得百年。

百年來,名聲在外,高朋滿座,荷塘夕景,賓至如歸,三四分名利雙收,三四分巧言辭色,三四分逢場作戲,戲如人生,若這假戲真做,不知真有幾許,情有幾許,黃粱夢枕又有幾許?

所謂沽鄴,又是否應了那沽名釣譽,顧此失彼,鄴水朱華,夜不能寐的天機命理?

而誰人亦知,那寒涼如水的夜裡,刀起發落的瞬息之間,朝花夕拾,白衣卿卿,還會有殘燭冷淚,恍若隔世。

番外·恍若隔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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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自己痴念不改,只能斷了那三千凡塵,青燈寂夜,悽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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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平元年臘月二十二,大寒。

我出生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夜。

據說,千百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