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糊塗塗地忘記恩怨,想來她倒能活的自在些。
更何況,留下來的那點爛尾巴根本就堅持不了多久,這事兒自己胸有成竹,事成之後,也能作為跟她理論的籌碼,等到塵埃落定,即便到時非要告訴她,也能多幾分安撫的理由。
讓這些紛亂的思緒一叨擾,頓時生出幾分煩悶來,不願讓她瞧出半分,只一瞬間又恢復了沉穩自持的模樣。未免節外生枝,索性開口趕人:“你身上不適,便先回去吧,自己吃點東西,然後別忘了往御膳司去。朕有事,下午你不必過來了。”
出了清心殿,辛瞳徑直回寶華閣,小腹依舊絲絲縷縷的鈍痛,也沒了吃東西的心情。躺在床上好一會兒,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昨晚睡得太實在,大半天過去腦袋還有點不清晰。可頭疼歸頭疼,卻是半點睏意也無。索性爬起來。雙手扶上太陽穴,閉著眼睛一圈一圈地揉捏。
不知怎的,腦子裡面浮現的卻是方才,主子臉上那抹一閃而過的狠厲神色。說是不讓自己瞞著他,可怎麼卻感覺他對自己,似乎隱瞞了更多。想了想,又不禁失笑,自己果然是被縱容的不知天高地厚了,怎會生出這樣的想法,竟要在主子跟前討要平等對待不成?
終究還是睡不著,胸口也悶得厲害,想要出去走走透透氣。說起來自己當的差使也是奇特,旁人都是各司一塊兒,各做其事,當著固定的差使,每天都有每天要做的事兒。可自己不同,主子吩咐什麼是什麼,主子說沒事兒了不用你在身邊伺候了,那這一天也就閒著了。就像現在,偷得浮生半日閒,倒也落得逍遙自在。
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還是往清心殿去了趟。沒見著李桂喜,倒看見了常順。招呼了他到外頭廊子裡,若無其事地問道:“公公,您知道主子這會兒去哪兒了嗎?我這兒有點事兒急著回稟呢。”
常順還挺詫異:“主子往文華殿去了啊,晌午沒跟您說?”
辛瞳一聽是文華殿,心中撲騰一跳,方才他那般不大尋常的神色又在腦中浮現。不動聲色地又悄聲試探著問道:“常公公,那你知不知道主子去文華殿,是要見誰?”
這常順也是個猴精的,望著辛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想了想又覺得好像也不是什麼非要隱瞞的事情不可,何況自己跟這位素來交情不錯,不值當的得罪了,便開口說道:“姑姑您可別怪我跟您面前還吞吞吐吐的,我是知道不假,可萬歲爺的行蹤,這種事兒,當真輕易對旁人說不得。”停了半晌,又悄聲說道:“姑姑,平常我的為人您慣是知道的。對主子,奴才是一萬個忠心,這要換了別人,斷是不敢亂嚼舌根的。可跟姑姑您卻不必這樣,我幹嘛在您跟前拿喬啊。晌午我在旁邊聽主子跟師傅說,要在文華殿傳召戶部和禮部的諸位大人們,想是有正經事情要議吧。”
辛瞳這會兒腦子過濾地倒極快,只記得“戶部”二字了,心裡激動得厲害,可面上仍舊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公公,謝謝您了,既然主子和大人們有事要商議,那我還是等主子回來再回稟吧。我這兒還有點別的事情,這就先回去了,您忙吧,回頭我再和您聊。”
走出了幾步,又想起樁事兒,心想著可別為了這事兒害了常順,於是又折返回來:“對了常公公,主子要是知道我跟您私底下聊他,八成也不會多高興,您別提我來過這事兒了。”
常順聽她有心迴避這事兒,倒開始有些後悔剛才跟她說的話了,難不成這其中還真有點不能為人道的密辛?
辛瞳這會兒也再沒了出去亂逛的心情,回了寶華閣,把門一關,將厚實的宮裝脫掉草草扔在一旁,重又爬到了床上。這會兒倒當真感到有些疲憊了,索性躺平了身子,蒙上被子把自己捂了個嚴嚴實實。
自己一直想見的那個人,是戶部尚書,主子傳見的人裡面必然有他。這麼多年了,念著以往和父親的交情,這位童年親近的長輩怎麼也該來給自己傳個話,但從未有過。這次也是一樣,自己不是沒往文華殿去過,可主子卻要自己避開,明擺著是不想讓自己見到王禮。為什麼不讓她見到呢,這其中到底隱藏著怎樣的秘密。主子這般,反倒讓她更加證實了心中的猜想,或許這位王世叔真的知道些什麼吧。看來無論如何,還是要想辦法見上一面的。殺父弒母之仇,就這麼讓她自己糊糊塗塗過來了近十年,自己真是太不孝了。
經過了昨晚的一番掏心掏肺,辛瞳再次萌生了要跟主子坦白的念頭,懇切地提出來,說不定他就真的願意給自己一個結果。其實這是最簡單的法子,只要主子想讓自己弄清楚,那事情的前前後後便呼之欲出了。可究竟還是不能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