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自己忽冷忽熱,軟硬兼施,明知自己內心曾經的所思所想,卻全然不去給予回應。他對自己的身世諱莫如深,如今真相終於呼之欲出,他又出言激勵自己去報仇!
可自己的仇人是誰呢?除卻已然亡故的拓親王,便是皇帝的堂兄如今的明親王,還有當今太后!他的這般言語,是真心想要安撫自己此刻萬念俱灰的心緒,還是想要激起自己無限的報仇慾念,讓自己就此成為他的另一步棋?
看著辛瞳眉間緊縮,眸中閃爍,宇文凌從中感到了十足的猶疑與不被信任,這樣的辛瞳令他極為生氣。即便自己此刻,的確是在為兩人的將來步步為營,但他卻不能容忍面前的人對他心存絲毫怨念:“你在想些什麼!辛瞳,我們不是敵人,這點你應該儘快去想明白。方才我對你說,對你的維護與包容前所未有,並非是想以此拘著你做什麼,而是朕想要告訴你,你大可以無拘無束地做你現在最該做的事情。從前是朕不願讓你蹚進這潭渾水中,可如今,既然你已經知道,朕便會護著你,必要的時候幫著你,不會讓你在這場變故中無謂地再次受到傷害,辛瞳,你究竟明不明白?
這是在引導她,誰才是她的敵人,誰才是她該依附的人嗎?是在告訴她,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她在這場復仇遊戲之中被過早地剷除掉吧。辛瞳內心一陣苦笑,可他有沒有想過,這對她來說,哪裡是一場可有可無可輸可贏的遊戲。面對著這樣的血海深仇,她根本就不吝於付出性命,儘管對方是那麼的高高在上,遙不可及,但要讓她因此而退縮是決計不可能。不成功便成仁,這才是她正常的軌跡吧,如今來告訴她他會盡心盡力來幫助她,這其間的緣由,若說是毫無目的的愛,辛瞳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夠相信。
但不能不說,宇文凌真是最厲害的說服者,他準確無誤地抓住了自己的軟肋,在這場敵我力量懸殊的較量之中,他是篤定了辛瞳需要援助,也就絕對不會拒絕他。
“主子,奴才跟您說句心裡話兒,行不行?您安排這一切,奴才當真瞧不明白。不過您要讓我做的事情,我懂了,您不能給予我的明示,我不會再去強求,即便我無法知曉您的心意,我也會按您的意思去做,不為了任何人,單就是為了我自己。”
宇文凌聽她這番剖白,便情知她此刻依舊在鑽牛角尖,只今日她已然遭遇太多,一時半會兒怕也是開解不得。這樣也好,在目前複雜的情境之下,讓她保留著一分堅持固執的自我保護,也許並非是件壞事。只這樣的隔山望水,想必也不會堅持太久了:“隨便你怎麼想,朕不著急,來日方長,終有一天你自己就會想明白!”
滿身的疲憊,外加心力的交瘁,讓辛瞳一時之間暈眩無比,之前強打著精神讓自己不要錯失任何事實的原委,如今暫時告一段落,各種各樣的難以忍受便層層疊疊地席捲而來。
宇文凌順著拉扯她手臂的力道,想要將她朝身前帶,可辛瞳下意識的抗拒還是讓他感到相當的不自在,索性任由她掙脫了鉗制,蹲在地上,再次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
時間是最好的傷藥,這點沒有人比宇文凌更清楚,看著辛瞳此刻肝腸寸斷、失魂落魄的模樣,他不禁想起了很多很多年以前的自己。
那時候,他沒有孃親庇佑,在眾多兄弟之間舉步維艱,險境環生。再後來,他明知道母親是為誰所害,卻礙於尊卑有別,無法名正言順地將人繩之以法。親情與權力之間,自己舉棋不定,終究忍辱負重,計議長遠。步步為營,機關算盡,終是除掉了功高震主、野心膨脹的攝政王一眾黨羽,實權在握,再不受任何挾制。
如今,一切都在既定的軌道上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不能不說,辛瞳實在是這其間的一個異數。此刻,宇文凌無比的慶幸,慶幸自己當年沒有釀下不可挽回的過錯,沒有在辛瞳的生命軌跡之中充當那個絕不該成為的角色,沒有讓她於此刻便瞧出他剎那之間的舉足無措。
思緒拉拉扯扯,這樣的傷感與遲疑,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已著實不常見了。果然是讓面前這個不省心的丫頭給纏亂了心,看著她悲痛欲絕的模樣,心裡也被牽扯地揪心難受。
不知過了多久,辛瞳終於收拾好了雜亂的心緒,垂著眼簾站起身來,待到雙目再次睜開,已經全然不能瞧出絲毫的哀怨與憂愁。
辛瞳主動望向皇帝,卻見他也正專注地瞧著自己。並未閃躲,辛瞳朝著面前的男人投去個感激的神情,不管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此刻都要感謝他願意告訴自己真相,更感謝他方才的那份不去打擾,讓她得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重新找回自我。
前路漫漫,在他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