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親政而遭遇不測。旁的暫且不論,但就這件事情本身便充滿了可疑之處。
旁人大概不知道,但身為辛家的獨女,辛瞳對自己父母一直以來的立場多少還是知道幾分。父親向來深謀遠慮,深愛母親又顧慮著自己,因而對待朝野之上所有事情,向來都是儘可能周全地去考慮。在當時的境況下,攝政王囂張跋扈等閒之輩根本開罪不起,而主子那時也已初露鋒芒親政誓在必得,那樣複雜的情況下,對於父親這樣一個志向並非全在朝政之上的平凡戶部官員來說,如何就能讓目空一切的攝政王另眼相看,誓要除去?
辛瞳那時曾親耳聽見父親母親掩著房門談論此事,那時她年紀尚小,出於好奇便趴在門邊偷聽。儘管當時對聽到的話語懵懵懂懂不能理解,可家裡出事後,幼時所有與家人相關的記憶都在夢裡心裡過了無數遍。顯然自己父母對於這場皇室爭鬥是持中立態度的。他們當初這樣做,無非就是為了確保全家性命無虞,只是萬萬沒有想到,災禍終究還是沒能躲得過。
父親也曾百般交代她,在這場波瀾暗湧的皇家內鬥之中一定要謙卑慎行。他自己也始終是兩不開罪,低調為人,凡事都不肯深入地參與其中。旁的人或許不瞭解,可自己是他親生女兒,對父親的所憂所慮是很清楚的。此時要說他是因為態度過激而遭致禍端,辛瞳是斷然不能相信的。
這會子心中生了疑惑,雖然內心深處十分不肯相信同父親那麼交好的王世叔會真的騙自己,甚至他連父親當年真正的立場與想法都不明白,但終究還是提醒自己加倍謹慎,連帶著也不敢輕易跟他提起當年父親這般中立以求自保的想法。既然不能在這上面發問,便只能從別處著手,因而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叔,當年我是年幼,可後來這些子記憶在我腦中過了一遍又一遍,是以當年的情景,我至今依舊曆歷在目。我清清楚楚地記得,我娘自嫁給我爹後,便一直相夫教子,從不過問朝政之事。那一日,她出門前,情緒未見絲毫異樣。後來,她徹夜未歸,家裡人瘋了一樣找她,第二天便帶回了孃親已逝的訊息。如果我娘也是這場宮廷之爭的犧牲品,那麼對方首先下手的物件,為什麼會是她?”
王禮微皺了皺眉頭:“當年的攝政王殘暴成性,他許是知道你父母情深,為了讓你爹自亂陣腳,這才衝著你娘下手也說不定。”
“那我爹呢?為什麼他在知道孃親死了以後,會拉著我的手不停地交代我,要好好活著好好長大?他分明就是已經意識到了這場災禍他逃不過。可為什麼他明知逃不過,不想辦法向上回稟,第二天卻還要主動出府去?叔,您知道最讓我無法接受的是什麼嗎?我事後才發現,我爹出門之前,根本就是做了必死的打算。他沒給自己留下一點兒後路,他把家裡他和孃親的所有回憶都帶走了,他讓人燒掉了他們的衣物,隨身帶走了他們的定情信物,他根本就沒想過要活著回來!”
王禮看她面上神情,知道她此刻情緒必是萬分激動。其實聽她這番露出些許質疑的話語,他便已經有些亂了分寸。是他低估了辛瞳,總感覺她還是印象中那個扎著雙條辮子,活蹦亂跳無憂無慮的小女孩。哪裡想過現在的她,早已長成個聰明犀利,洞悉人心的大姑娘。
王禮有些後怕,何況此時在這間屋子裡,還有股無形的強大氣場,緊緊壓迫著他,讓他更加緊張。皇命自是不得有所違抗,只唯恐這份差事做的不夠盡善盡美,若是不能讓制高點上的那位滿意,怕是就連他先前好容易答允下來的條件,也會作罷。
思及此處,更覺心裡惴惴不安,王禮強打了精神,對著辛瞳應道:“瞳丫頭,你先冷靜點聽我說完。當年攝政王性情太過暴戾,連同明親王,他們父子二人在那個當口,真可說是什麼都能做得出來,你父母只是不幸成為了這件事情的犧牲者而已。你看,如今你在宮中,雖說沒了親人,但終歸過得也還算不錯,現在這般,難道不是當今聖上對你百般照拂才能如此嗎?你父母若是泉下有知,也必定會欣慰無比吧。”
辛瞳聽他這樣說,一顆心卻是冷到了極致,這番話語之中紕漏實在太多。攝政王暴戾?那為什麼當初那麼多立場激進的君王心腹都未能遭害?若說辛府在其中拔了尖,實在是太說不過去。
而最讓辛瞳感到傷心的是,為什麼她王世叔在聽了自己先前一番殷殷剖白之後,還要不停地告訴自己,這些年來在宮中,她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著皇帝的照拂。那誰能告訴她,皇帝為什麼要這般照拂,若真是覺得自己身世可憐,要加以照拂,就不會把她送進宮裡去。若是出於對擁護自己的臣子的體恤與感念,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