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凌一邊瞧著奏本上字跡,卻還不耽誤他分出一點注意力留心身旁之人面上神情。見她低眉順眼,眼觀鼻鼻觀心,倒像是絲毫未能察覺,她方才那般冥思之後暗下決心的樣子已經全然落在了自己眼裡。
扔掉最後一本摺子,舒展身體,宇文凌倚靠在入秋新換上的水貂毛靠墊上,微閉了閉眼睛,開口就叫人給倒水。
辛瞳聽他話語之中現出些許不耐煩,一時倒有些鬧不清他是否在責怪自己伺候的不走心。等將杯子遞到人手心裡,便順勢加了句:“奴才瞧您方才正專心,便有些不敢打擾。”
瞧她說這話時恭恭敬敬,倒很是一本正經,宇文凌心下好笑,眯著眼睛瞧她:“這會兒倒是願意口稱一聲“您”?方才不是還一口一個咱們叫的那樣親!”
辛瞳給他說的一愣,情知他必不會因為自己半開玩笑的嬉笑之言發作,更多的衝撞一早兒都發生過了,難道還差這點不恭敬?不過對於他此番發問,當下還是有些拿捏不定。
瞧她不明所以的模樣之中隱約流露出些許誠惶誠恐,宇文凌盯著看了半天,直等到瞧夠了方才開口:“朕是在說,你也實在有些太好性兒,竟讓幾個丫頭奴才話頭上搶了先。好歹倒還記得要教訓幾句,不過也實在沒什麼震懾力。你要同朕論咱們朕也不會多大介意,只你話中的意思竟連著那些子下人一道兒揉在了一起,一口一個叫的倒是順溜,就是親和有餘,威嚴不夠,枉費了朕多年的栽培教育!”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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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衷讚譽
他這番話說的真有些耐人尋味,若說是奴才下人,這其中又怎麼就不包括她?平日裡從不見他對自己的盡心伺候有半句褒獎,一年到頭的對自己呼來喝去,偏這種給定論的時候又不肯將她歸置到該有的位置上去:“奴才瞧著新來的這些丫頭之中倒有幾個挺機靈,明天得了空我同周嬤嬤合計合計,也該各自安排到職上,讓她們早些適應。”
宇文凌微皺了皺眉,像是想起些什麼:“你不要插手,朕會讓李桂喜去交代這件事情。”
照理說這樣子的小事兒完全沒必要知會皇帝,後宮中事他都往往扔在一旁不予理會,更何況是對待下人。只這宣正宮中的新晉宮人又有特別之處,在主子地界上當值,才貌自不必說,最最重要的一條,卻是要得到皇帝的信任。
這會兒聽他這般交代,再聯想起上次在尚儀局中聽阮玉談起的種種,辛瞳忍不住就要猜測這次進來的這些子人中一定另外有些貓膩,恐怕不比以往進人時單單看重忠心程度與為人處事的能力。
宇文凌瞧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也不與她細談,想到她這段時間作為御前掌事宮女顯然不怎麼合格的表現,倒有心要藉著這其中的盤根錯節對她來次考驗。
有了這般打算,更不肯再同她解釋,出口的話語也不再嚴肅認真,依舊拿她方才清心殿門外有些出糗的樣子打趣:“從前那麼多宮女都相安無事,偏生你給做出了個不好的示例,平白讓不相干的人生出了妄想之心。”
辛瞳給他說的一愣,這可不就是在說自己沒個正行敗壞風氣嗎?若說上行下效,那真說不定會有人要動這樣的心思,可一個巴掌拍不響,就是沒正行也得有合適的場合同機遇,當下嬉笑著開口:“主子您哪是這麼容易就能被討好的,只怕還沒等開口,您就已經瞧出來了人在算計什麼,有您這樣洞悉人心的主子,下頭人怕是有心也要無力了。”
宇文凌眯著眼睛橫她一眼:“你是因為沒少被朕猜著心事,這才有這麼深的抱怨?”
辛瞳抿嘴輕笑,將他看過的摺子仔仔細細歸置好,視線轉向皇帝,大膽開口道:“那主子您不妨現在便來猜,就猜我方才伺候筆墨瞧著您批摺子時,在想的事情?”
未想她竟這麼快恢復跳脫,宇文凌感到挺新奇,這會兒倚在枕墊之上柔軟愜意,神情也變得有些慵懶閒適:“你倒是坦誠,直接就認了窺探聖容的罪名,不過朕對於自己天生得來的好相貌倒是從來不謙虛,讓你看的著迷,也是合乎情理。”
辛瞳原想要提起的話題哪是這個,倒真是有些佩服皇帝非一般的想象力,牽牽搭搭的竟把自己描摹成了一副盯著男人瞧不停的樣子,實在有違起初勾起這通話題的本意。
現下好了,話頭是她自己挑起的,這會子被歪曲的不成形,偏自己還不能辯解否認,要真說自己根本沒那個意思,豈不就是在嘲笑皇帝陛下您根本就是自作多情,其實您長相就那樣,奴才年年瞧,日日瞧,哪兒還會讓您的長相吸引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