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熹微慢聲細語地一一道來,林蜜聽著也挺有道理。她和蘇念同學那麼久,但一直找不到機會接近,就算是接近了,也沒見他抬起眼皮子正眼瞧瞧她,要是有個人正式介紹,比起自己主動粘上去,又不一樣了。
“那好吧……”林蜜依依不捨地握著程熹微的手,“那你一定要記得這回事哦,記得要幫我的!知道他有什麼喜歡的,不喜歡的,也都要告訴我哦!”
熹微只能連連點頭。
回去的路上她不由感嘆,年輕真好。
但轉念一想,自己也才22歲啊,怎麼一副滄桑老年人的心態?一次失敗的、曠日持久的異地戀,果真是傷身又傷心。
程熹微這種憂傷的情緒沒能持續多久,因為她剛剛回到她暫且還不能稱之為“家”的地方,就悲催地發現……停電了。
偌大一個房子,空蕩蕩的,本來就是近百年的老建築,半點人聲都沒有,只有窗外夜風呼呼地刮過去,門廊處的白色窗簾還被吹得鬼影似得飄起來……
程熹微打小還沒一個人住過,更別提一個人在這樣黑漆漆的老房子裡了,腦袋裡迅速腦補了一系列驚悚日韓歐美泰國恐怖片,嚇得趕緊拿出手機來,想給許詩凡打電話,偏偏手機不爭氣,剛剛開啟螢幕,就閃了閃,沒電自動關機了。
現在出門去找詩凡?
她才剛剛在光天化日底下被搶了5千多歐,見識到了什麼叫“巴黎斯坦”,可不敢晚上一個人出門了。
熹微強自鎮定,安慰自己停電而已,洗漱一把睡個覺,明天說不定就好了。她摸索到洗手間,卻發現水也停了。
沒水沒電,那就不洗,直接睡了吧。
熹微回到房間,才發現房子裡陰森森的冷,她的牙齒都忍不住上下打磕了。她摸了摸暖氣片,冰涼涼的,再到客廳,也是冰涼的,整個房子的暖氣都停了,門廊的窗還是開著的,冷風呼啦啦灌進來。
磕磕碰碰地找了一圈暖氣的閥門,整個屋子都黑漆漆的,自然沒找著,她只好搬了板凳去關窗。那窗戶本來就是通風用的,開在屋子最上方,熹微踩在板凳上,抻著身子關了半天,窗子不知道是太久沒關生鏽了還是怎麼,一動不動。
最終程熹微搓著快要凍僵的雙手,翻出自己最厚的衣服穿上,裹在被子裡,窩成一團。
這年巴黎的冬天格外寒冷,11月底就已經下過兩場雪。
程熹微哆哆嗦嗦地縮在被子裡,想到大學那會兒,一到冬天,程媽媽就往宿舍搬暖風機,取暖器,熱水袋,暖寶寶,保暖內衣,羽絨服,各種她想得到想不到的,都往宿舍塞,每個週末回家,怕她在外面凍著了,肯定是一碗熱乎乎的湯先端到手上。又想到如果家裡停電了,程爸爸肯定會馬上點起蠟燭,一家三口圍在一起打鬥地主,誰輸了誰刷第二天的碗,她覺得自己牌技最棒,從來沒輸過。如果家裡窗關不上了,她大喊一聲“爸”,無所不能的程爸爸就會衝過來,給她排憂解難。
熹微的眼睛酸酸漲漲的,溫熱的眼淚簌簌掉下來。
她不知道這樣冷的天她睡著了會不會感冒,不知道明天繼續停水停電她該怎麼辦,也不知道她如果找到門房,能不能說清楚屋子裡的情況,又能不能聽懂別人說的話。
她從被子裡爬起來,趴在窗子口,擦掉玻璃上的水汽,漆黑的夜晚,陌生的燈光,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城市。
***
許詩凡一早起床就開始給程熹微打電話,那邊卻一直關機。
雖然是週日,但程熹微沒有睡懶覺的習慣,而且昨天她第一天搬過去,照從前,肯定不等她打電話,熹微就自己電話過來了。
她是個急性子,到了早上10點手機還打不通,火急火燎就趕過去了。
程熹微倒不是睡懶覺,而是將近天亮才睡著,一覺便睡沉了,聽到敲門聲時,還迷迷糊糊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許詩凡敲了半天門裡面都沒動靜,擔心得大喊:“程熹微!你開門啊?你在裡面吧程熹微?”
熹微鞋都來不及穿,匆匆忙忙地過去,一開門,門把手卻掉了,又急忙回房間翻出包裡的鑰匙,等她開門的時候,對面的鄰居已經開門張望了。
“不好意思啊,打擾到您了。”程熹微隔空跟人道了歉,把許詩凡拉進屋。
許詩凡不滿地嚷嚷:“你搞什麼啊?一早就打不通你電話,門也敲不開,嚇死我了!”
再一看程熹微面色浮腫,精神不濟的樣子,驚道:“你這是怎麼了?離開我也不用那麼想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