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按照常人所想這事情確實反常,但宗本又所言非虛,這兩年兀朮每逢上繳稅賦之時便以邊境有事為由截留稅賦,平日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無人點破罷了,今天宗本戳破了,讓維護兀朮的宗幹不免尷尬。
“我以為不是兀朮不報,而是宋軍早有算計,突然出兵奪取營州斷絕了兩地訊息,而兀朮領兵在外,恐怕不止營州,且南京也危矣!”這時韓企先突然插言道,且語出驚人,眾人目光皆看向他。
韓企先,遼燕京漢人,生於官宦世家,其九世祖韓知古仕遼為中書令,徒居柳城,累世顯貴。他於遼乾統年間中進士,金天輔六年自中京降金,被太祖阿骨打委任西路帥府樞密副都承旨,此後任轉運使、署西京留守等職。後劉彥宗死於三次侵宋之中,他代其為同中書門下平章政事、知樞密院事。次年被招至上京會寧入朝,遷尚書左僕射兼侍中。
因韓企先博通經史,知前代故事,“或因或革,鹹取折衷”。每為官擇人,專以培植獎勵後進為己任,使金政權中“一時臺省多君子”,經常向皇帝吳乞買諫議,拾遺補缺,從而博得女真貴族的敬重與讚揚,世人稱其“賢相”,被封為楚國公,他的話是很有分量的。
“韓大人所言有理,趙二一向狡詐,借談判之名暗自調兵,佯攻居庸關和易州將南京大軍調離,趁南京兵力空虛之際暗遣水軍自營州登陸,襲取榆關斷絕了訊息,使軍情無法傳遞到京城!”宗乾點頭稱是道。
“據韓大人所言,南朝出兵營州意在何為呢?”宗本有些不服氣地問道,營州與宋界遠隔千里,一支孤軍深入不可能只是去旅遊吧!
“如今南京情況不明,我也不好判斷,但事不過有二!”韓企先沉吟片刻道,“南朝覬覦燕京久矣,佔領營州是為斷絕關外援兵,然後自河北遣重兵攻取幽燕;再者就是意在遼東,以水軍運兵大舉入侵上京,若上京已失,燕京便成孤地,不攻自破,兩地皆得!”
“韓大人所言,宋軍有襲取遼東後直取上京之意,那為何宋軍水軍卻只是派小股人馬登陸騷擾,卻不大舉登陸呢!”宗翰問道,如果宋軍要是突然殺到上京讓人端了老窩,笑話可就大了。
“這便是兵法之奧義,宋軍遲遲不登陸遼東,而是在等我們得知營州失守後,必會遣軍增援,他們好再次乘虛而入,奪占上京!”宗本冷笑著說道,心中卻想著兀朮這傢伙越來越不聽話,讓南朝給他點教訓也好,卻不大相信南朝敢於在遼東發起進攻。
“以我之見卻是攻取遼東是虛,搶佔燕京是實,現在天氣日漸寒冷,海岸封凍,水軍如何靠岸,又如何得到補充,其應是佯攻遼東使我們不敢輕易發兵出援!”宗幹大聲說道,心中冷笑你們哥們兒都沒上過沙場,卻跟自己掉書袋子,談什麼兵法奧義。
“哼,左相不要忘記,叛賊阿疏與南朝多有勾結,現在盤踞在遼西,只要宋軍在遼東登岸,他必會響應!”宗本也漲紅了臉說道…
第一百九十二章 雙面人
韓企先的兩個‘可能’引發了宗本和宗幹兩人的不休爭論,宗本的意思是在未察明宋軍意圖之前不能擅自調動遼東及京師的兵馬增援,以免宋軍再次上演乘虛而入在遼東登陸,與阿疏叛軍聯手威脅京師。宗乾的傾向於南京失守,宋軍的目的是欲攻取燕京,理應派兵增援,沿海的宋朝水軍不過是佯攻,牽制遼東兵馬。
大家聽了一會兒也都明白了,以其說是兩人對宋軍戰役目的判斷上的分歧,不如說是意氣和權利之爭。宗本心中其實也傾向於宋軍的戰役目的是燕京,可他對兀朮日益跋扈的態度和對自己位置的威脅早就心生警惕。既然南朝敢於攻打燕京就必有準備,兀朮即使勝了也必是慘勝,正好可以削弱其實力;如果敗了,自己再調兵增援,那時他丟城失地,也難逃法度。總之不論勝負,對太祖系都是沉重的打擊。
宗乾的意思正好與之相反,失去了兀朮的大軍阿骨打系的實力將大大的被削弱,那麼來日吳乞買歸天,皇位落到誰的手中將無法預料。他想兀朮沒有派人要求增援,肯定是此戰還在其承受範圍之內,暫時不需要朝廷的援助,心中卻暗怪兀朮到底年輕,只想憑一己之力打敗宋軍,卻忘了這正是向朝廷要錢要人的好時候,所以他這個當哥哥的要為他爭取到這一杯羹。
“兩位太子不要再爭了,不論如何深入遼東的南朝水軍都是威脅,必要將他們擊退。防止他們與阿疏合流,同時要整頓兵馬一旦南京有失可以速派軍支援才是正途!”看著兩人越說越激動。陳年舊事都翻了出來,連帶拍桌子摔板凳的有失體統。韓企先皺了下眉打斷他們的爭吵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