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直隸途次,經略大學士傅恆奏:
接到傅爾丹奏摺報匣,遵旨開看。內有小金川土司澤旺番稟一件,系告張廣泗家人、通事與漢奸王秋,勒取澤旺財物,不勝駭異。細按情節,……(勾通漢奸)肆行不法,亦所不免。
得旨:
諸凡妥協詳明,有何可諭。一如卿議行。'12'
但更多的情況,是他到西安及四川以後才發現的。十一月己巳,傅恆奏:
臣經過陝省,今歲有被災之區。撫臣陳宏謀、布政使武柱雖竭蹶辦理,但承辦之州縣,較直隸、山西稍為不及。又聞從前過陝兵,供應稍遲,即有鬨鬧者,將來大兵供應愈難。
奏入,諭軍機大臣等:
朕覽經略大學士所奏事件,甚為精詳周到,……聞十七日自武功起行,途間訊問張廣泗,耽延甚久。又行二百餘里,薄暮始至宿處。
十二月甲申,上諭:
據經略大學士傅恆奏稱:本月二十四日,入四川境。至神宣驛,即無馬匹更換。次日由水程至昭化縣,見第五起雲梯兵仍在該縣,詢稱因無馬阻滯。
乙酉,諭曰:
今據經略大學士傅恆奏稱:四川境內,並無伺候馬匹。不得已只帶十數人,於陝省疲乏驛馬內揀選乘騎,馳赴成都,……且途次馬乏。竟至步行。'13'
當然,更多的資訊並不是在專門的奏報之中,而是在傅恆自己的親身經歷中側面透露出來的。壬寅,傅恆奏:
本月初九日,臣行至天赦山,乃成都至軍營第一險路。上下四十餘里,尋常牽馬步行,今因連雪,路途益滑,臣率眾步行。至極滑處,將馬繩系拉上,一二步即倒,有十數匹墜入山澗。是日惟臣馬趕到,官兵皆無馬,臣獨乘馬不忍,因步行七十里至住宿處,並未勉強。眾皆歡欣隨行。此路若不加修,大兵恐致遲滯。
奏入,諭軍機大臣等:蜀道之險峻如此,從前實所未知。'14'意識到前敵地理環境的險惡。非是“不經意間”的敘及,恐怕就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勒烏圍,《平定金川戰圖冊》(按:此圖展示的是第二次金川之役的情況),《清史圖典》《乾隆朝》,頁54
十二月壬午,針對令人切齒的“不能據實入告”,皇帝諭曰:
(今據侍衛富成提問訥親)訥親雲:番蠻之事,如此難辦,後來切不可輕舉妄動。這句話,我如何敢上紙筆入奏?此語實為巧詐之尤。伊受朕殊恩一十三年,推心置腹,何事不可陳奏。如果賊徑十分險峻,伊曾身同士卒盡力進攻,屢冒鋒刃,猶不能克。再調勁兵,更番前往,仍不能深入其阻。而供億浩繁,徒糜帑項,則當以實在情形奏聞,請旨停兵。……
迨伊與張廣泗久無成功,朕又屢次傳諭,令其詳細斟酌。倘斷有不能殄滅之故,何不明言其所以然,直請班師。……不妨明雲臣力已竭,早圖歸計,以全終始。訥親以親信近臣,膺閫外重寄,經朕如此諄切指示,亦當遵旨據實覆奏。朕豈有不加以裁酌,允其所請之理,且伊果肯侃侃直陳,則此局早已可竣。'15'
如果早知悉這些情形,“則此局早已可竣”。前敵的艱難,皇帝恐怕是越來越知曉了。
又因此時正值普免錢糧(自乾隆十一年始三年輪免),發生了財政調撥上的一時困難。十一月己卯,諭:
此番軍興供億實為浩繁,視從前西北兩路軍營,費用較多數倍。彼時勞師遠出,十有餘年,所費不出六千萬。今用兵僅二載耳,即以來歲春間奏凱言之,亦非千萬不能。如運米腳價,北路經途數千裡,曾減至十八兩。今自成都至軍前,祗數百里,而價亦如之……
在金川小丑,朕本非利其土地人民,亦非喜開邊釁。第以逆酋跳梁不逞,置之不問,無以懾服諸番,寧謐疆圉。……我君臣如此辦理,人事已盡,亦海內所共知。朕意此時且應亟力進剿,倘至明年三四月間,尚不能刻期奏績,不若明下詔旨,息事寧人,專意休養。'16'
已考慮即使“不能刻期奏績”,也要撤兵,“息事寧人”了。
十二月乙未,經略大學士傅恆奏:
從前高越奏請推廣捐例……雖該省另立軍糧飛班,赴捐者仍少,于軍儲未必有濟。請將戶部收捐停止,俱令於川省報捐,本折兼收。其運米至軍前者,准以飛班即用。
傅恆在這裡使用的策略就是:平淡敘入,點到即止,此外皆由皇帝自悟,決不多說一句。奏入,諭軍機大臣等:
從前只知川省用兵以來,供億浩繁,民力拮据,而其空虛疲憊一至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