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質上截然不同,時段上相距甚遠,中間尚隔著一個“近代”(無論是從1800年還是1840年算起)。從十八世紀到二十世紀,已不是“一個歷史”,而是被若干個關節,被無數個“偶然”(如外力入侵)、“假設”(若沒有什麼入侵),這樣一類“虛妄史觀”給割裂,弄得不成樣子的段落。
過去認為,傳統中國“封建”、“落後”、“老舊不堪”,從本文的角度看來,恐怕就不是了。當十八世紀,中國即與世界上現代化的早發國家“一同”(或略早於他們)面對了一些“現代問題”,和做出了若干“現代努力”。如此看來,中國並不一定只有一個被誰人“打斷”的,或由外力“提升”了的歷史。甚至也無所謂再區分什麼“內因”、“外因”,更不必在意“東方”、“西方”孰為中心。'81'或者,它就是以中國為中心的,在邏輯上豈不也能成立?'82'或許,中國具有自己的並不輸於他人的“理路”,只因一向受限於傳統觀點,或“現代化”的固有模式,使人難以看清罷了。歷史上那些最令讀者扼腕太息的難以數計的危機和難關,在今天看來,恐怕也都不必那樣“哀怨”,無法索解。或許,它只是沒有如吾人(或某些人)之“願”而已。
面對這樣的歷史,換做其他任何一個國家(除了那少數幾個領頭羊以外),沒準都可為之“驕傲”;換做任何一個民族(就筆者遊學於歐美觸目所見),也沒有像我們這樣“失落悲哀”的。事實上,對中國這樣一個大國古國來說,任何變革(包括革命)都不會容易,一定會充滿了各種各樣的艱難險阻,——這也已成為中國史的主題之一,窮則思變,至變方通,它好像就是要我們把所有的苦難和關口都經過一樣,'83'——中國到底要走向何方?“歷史老人”究竟有怎樣的安排?——對於這些,恐怕還要拭目以待。唯一肯定的可能就是,它不會如那些世俗的渺小願望就是了。
所謂“正面觀察”,並非只看歷史上“好”的一面,而是對那些無數的“失敗”也要抱一個“正視”的態度。另一方面,與某些學者認為十八世紀中國“相同”於西方(如英國)的經濟發展不同,我不過認為,中國十八世紀與二十世紀(或十八世紀西方)的努力“相通”而已。儘管我們不知道這些“發動者”是誰,它多半卻不是來自歐洲;這些行為內含有許多傳統的因素,但也頗有悖於中國傳統道路之“常”。
說十八世紀是二十世紀的“先聲”,並不意味這兩個世紀可以等量齊觀(那樣還要我們史學家做啥)。不同時代有著不同的任務,正像我們不能期望古人替代了我們一樣,今天也不能把所有問題都歸罪於古人(否則還要我們這一輩人做啥)。
但這樣一來,我們似乎就“解構”了“現代化”的命題,或者它有著多樣的面孔,並不能以“成功”的領頭國家“一把尺量遍天下”?或者,無論是對“資本主義”,還是所謂“現代化”,也許它並不那麼重要,也不是構成歷史的唯一視點?——例如本篇所說的“糧政”、“農政”,還有未涉及的國土疆域等等,皆為國之大政,大約是任何時代無論什麼“主義”都不能抹殺的問題,——或者它只觸及了歷史的某些方面,還有其他許多才是亙古以來恆久的存在?或者,它只觸及了某些外延,而未及其內涵?
站在長遠的“大歷史”的觀點,我們也可以說,那一時的成敗都沒有什麼,它們並不具有絕對的意義,世界歷史的中心問題,也許並不是這些。
即令今天“日新月異”的物質成就,雖然未必是什麼“鏡花水月”,但又怎能成為衡量人類文化進步的唯一標尺?一部“心性”、“心靈”、“精神”和“文化”的歷史,不也格外重要?'84';又,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德國學者卡內提(Elias Cati)也批評說,今天假如只剩下一種信仰,那就是“生產”了,《群眾與權力》(中譯本,中央編譯出版社,2003,頁332);而在法國心態史學家迪比看來,對於他所研究的人來說,經濟的實在性顯得無關緊要,真正實在的是超自然方面的心靈結構,《新史學》,頁182。)在這種觀點之下,我們豈不既能打破現有歷史研究的框架,也能打破固有的思想史研究的框架(它也不是所謂“精英”還是“一般民眾”的思想史可以包容的)?
至於“革命”也是一樣。當今既有人在“痴迷”革命,也有人要“告別”革命。其實,自二十世紀以來,中國的“革命”已經發生過不止一次,與“現代化”過程亦不遑多讓,它也幾乎成了近代中國的主題之一。但是,革命到底解決了哪些問題(毛澤東晚年曾說:我只不過改變了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