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爸爸還是像媽媽的問題,實在有點哭笑不得。沒辦法,對著從小看自己長大的人,再多的無可奈何,也都恭恭敬敬壓了下去。
正有一搭沒一搭的敘著,會場正中央突然想起了清脆的敲擊聲。果不其然,一位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正舉著酒杯,微笑環視四周。喧鬧的人群以他為中心一圈一圈靜了下來,所有男男女女們都停止了交談,表情恭敬的朝他望過去。
“見過他沒有?南楓國際的董事長,亞洲商界裡數一數二的大人物。”父親的舊友也立時壓低了語音,靠得近了一點,用眼神會意道。
安宸微笑著搖搖頭。這次的專案,他們是直接與仲流年合作,還走不到董事會那一層。更何況他又是剛回國,有些人際上的東西,還得從頭學起。
“今天很感謝各位,能在百忙之中來參加我們新產品的釋出酒會……”男人的語氣,果然是一字一字派頭的很,只是聽慣了這種調調,安宸覺得乏味。
索性身邊的前輩聽得聚精會神,他便也得了機會,於暫時熄火的人群裡搜尋那個落跑的人兒。才看了沒多會兒,就滿意的笑起來。
淡淡藍色的細長身段,正站在離大門最近的桌子邊上,垂著腦袋,不知道在吃什麼。
原來是丟下他去飽口腹之慾了啊,這丫頭。他抿著笑,側身穿插過一個個靜立不動的男女,嘴裡頭的“對不起,借過”說的又輕又快。
南昕就沒這麼幸運了,繞了大半個會場,都沒看見仲流年的影子。按理說,像他那樣的身材樣貌,就算是夾在人堆裡,也像雞蛋裡的骨頭似的,一眼便挑的出來。
要是這麼找都找不著,想必是真的離開了。
可他怎麼能離開呢?這酒會,名義上是為了新產品的發表,可說到底主角是他。更不要說她專程跑來的父親,就算再器重他,再不把他當外人,也不能原諒他掉半路退場這麼大的鏈子吧?
難道就為了姜莞爾?他仲流年竟重視她到這種地步,看到她跟著別的男人來了,就連一貫的沉穩得體也丟到九霄雲外?
這麼想著,女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一時愣在原處。半晌,暗自咬咬牙,還是掏出手機來,撥了他的電話。
罷了,反正她南昕一直是追著他跑的,矜持什麼的早就輸光了。在這種節骨眼,多輸上一局也無妨。
誰知線還沒通,那頭就掛了,她正腦袋木然地發愣,父親一貫不緊不慢的聲音就傳進了耳朵裡頭。
“其實今天我來,不僅是為了第一批產品出人意表的銷售量。我呢,還有一點私心,為為我的女兒南昕,找到了一個可以交託下半生的人。對他,我一向很看好,也希望他不要讓我和我女兒失望。”
語罷,他露出個慈父式的笑容來,轉過頭,正朝著南昕的方向笑道,
“流年,你和南昕的婚事也近了,不如索性就在國內辦了吧。親戚朋友大半都在這邊,婚宴也能熱鬧一些。”
分明是在借公眾場合逼婚。
南昕頭頂上“嗡”的一下,正要開口解釋,仲流年的聲音竟沉沉的從頭頂上傳出來:“董事長,結婚的事情,我們擇日再商量吧。”
婚事是私事,在這種商會上討論,是有些不太合適。眾人都以為他是答應了,只是場合不對,不便細說,於是紛紛眉開眼笑的向南昕的父親說著“恭喜”。老到的商賈卻緊皺起眉頭,只能一時壓下了心中不滿,忙著應和周圍的人。
“剛才你去哪了?”南昕的電話還舉在耳邊,一歪頭,微慍的語氣沒能完全藏起。可只是一瞬,她心裡就有了答案,眉頭也就不自覺地生硬一下,“去外面抽菸了?抽了多少,味這麼大?”
其實男人身上的煙味算不上刺鼻,混合著清淡的香水氣息,甚至有幾分醉人的甜香。但南昕不吸菸,甚至特別的排斥香菸,於是也就格外的敏感。
是,在她的朋友圈子裡,不吸菸的女人少之又少。但她不僅從來不碰香菸,連酒也是能免則免,當省便省了。不過她卻是美容院沙龍spa之類的常客。不時的還會自己下下廚,因而煮菜煲湯都還拿手。
朋友們說她會養生,說她這個大小姐淌了這渾水,卻沒有被不見硝煙的商場泯滅了性別。她只是笑,心裡卻明白得很:她的生命裡,總有樣更重要的東西,重要過了辦公室的大小,重要過了戶頭裡的數字。
就是身後這個不聲不息消失了,又帶著一身煙味回來的男人。
“透透氣,順便點了兩根。”仲流年淡淡的回道,也不看她。探手拿起杯香檳,輕搖舉到嘴邊卻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