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樹下那人。
只見那人身材高挑秀雅,一身青灰色粗布僧衣。頭上三千青絲已被剔除,只留受戒過的痕跡。
淡淡的眉,甚是清秀。睫毛處似小型摺扇,被長長的睫毛掩蓋的那雙眼睛,明亮而淡然,幽谷般深邃,卻又看不清一絲情緒,澄淨清澈,似天山之巔神聖的池水。
他臉上的面板像崑崙山裡潔白的雪蓮花,鼻樑不高不低,嘴唇薄薄似嬌妹。
若用一個字來形容他,那便是“靜”;若他是一朵花,那便是幽蘭。
“阿彌陀佛!速速下來,隨我回去。”霧裡搖著腦袋,很是無奈。
這個丫頭三天兩頭就往外面跑,明明知道自己是女兒身,卻生得一副男兒樣。偏偏這個身份還不能揭穿,否則必然會在寺裡掀起軒然大波。
木靈湘的身世是一個迷。
那年下著鵝毛大雪,木靈湘被撿了回來。在白茫茫的雪海中,唯有她所在的雪地寸草叢生,儼然□□。她的啼哭聲吸引了霧裡的注意,於是方丈將她帶回廣憐寺收養。
小姑娘從樹上跳了下來,霧裡在地上穩穩地接住她,輕聲責備道:“湘子,小心些。”說罷,他給木靈湘整理了褶皺的衣服,拉著她的手,朝著寺廟所在之處走。
木靈湘任由他牽著,抬著眼打量他,眸中溫柔無比,有欣喜也有焦慮:“霧裡,既然你這麼擔心我,不如娶了我,如何?”
霧裡聽罷,停下腳步,臉上微微露出怒色:“休得胡言!我與你同是修佛之人,怎可娶妻生子。紅塵俗世於我無任何意義,若要跳出六道,唯有成佛。”
“我。。。。。。我知道了。。。。。。”木靈湘低低地回答,然後不再多言,眼裡有些溼潤。
夜已深,連月亮都隱藏了蹤跡,山路空蕩蕩的,木靈湘感覺有點冷,身體微微打了一個寒顫。霧裡發覺,再次握緊了她的手。
二人繼續走著山路,不再說話。
木靈湘知曉霧裡為了他孃親的事情耿耿於懷,住持也為了他母親遁入空門,霧裡從小便立志成佛。不知是怕愛了被傷,還是傷了怕愛。
前方有微微的光亮,二人才反應到已經到寺廟門口了。只見寺廟最中央掛著一個陳舊的楠木牌匾,上面有三個鑲金的大字“廣憐寺”。這是第一任住持在寺廟時,那朝帝皇所賜,一直沿襲到現在。
木靈湘看著寺廟的大門,心情說不清的複雜。對於廣憐寺,她是愛的,同時也是恨的。她想過無數次,若是這廣憐寺不存在,會不會霧裡。。。。。。
她再次抬頭打量霧裡,若是廣憐寺不存在,他會不會就不會那麼想成佛了?
霧裡依舊一塵不染,如天山雪蓮般屹立在寺門前。他的眸中,彷彿只能看到佛。木靈湘苦笑了一聲,不再看他。
二師兄甲緣依舊是在木靈湘房間門口等著,看著木靈湘回來了,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你看你,又跑出去了不是?這麼晚才回來,可是餓了?”
甲緣厚厚的嘴唇一張一合,將木靈湘逗樂了。
“哼!當然餓了,誰讓你不給我買肉包!”木靈湘瞪著眼,瞅著甲緣。氣勢十足,完完全全上演一副強盜欺負地主的戲碼!
“好,都是小僧的錯!”甲緣說罷,搖了搖頭,轉身看向霧裡:“大師兄,我先去廚房熱熱膳食,免得某個吃貨又嘀咕。”霧裡輕輕點頭。
木靈湘狠狠地又瞪了眼甲緣,看著甲緣走開,眼裡才蹦出喜色。甲緣和霧裡同是修佛之人,二者性格卻正好相反,一個是冰,一個是火。甲緣不知道木靈湘是女兒身,依舊對她很好,木靈湘自小跟他關係最好。
“湘子。”霧裡看木靈湘轉身準備走進房內,突然喊住她。
“恩?”木靈湘轉身,疑惑地看著他。
“明早,你去住持禪房一趟。”霧裡閉上眼,他的臉沉浸在黑暗裡,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啊?好的!”木靈湘愣了愣,點點頭。
“恩。。。。。。”霧裡欲言又止,最後什麼都沒說,徒留木靈湘一個人在房內。
就在這時候,甲緣將熱水和膳食準備好了,給她打好水便互道晚安。木靈湘關上門,洗漱完後便躺在床上睡著了。
外面的月光還是如此皎潔,也不知道何時會下雪,天氣越來越冷了。冬至前後的月,總是比中秋還亮幾分,木靈湘期待冬至的到來,那意味著她及笄了。
“肉包子,肉包子。。。。。。”木靈湘想著,及笄那天一定要買好多的肉包子犒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