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是不會顯出來的,只深深的磕頭道:“臣盡本分而已,不敢言功。”
乾萬帝嗤笑一聲:“帶兵打仗的確是你的本分,如果僅僅是平叛,朕何需拿天下兵馬大權來賞你!”
林冰不敢言。
乾萬帝看他一眼,輕輕的道:“愛卿不必恐慌。朕將人交給你,你把人完好無缺的交還回來,這便令朕……十分歡喜了。”
他輕輕的把聖旨丟下來,林冰趕緊接在手裡。一卷明黃錦帛,便是他後半生的富貴繁華、尊榮無邊。
林冰不論如何也無法猜測出乾萬帝的確切意思,他在什麼地方做得讓乾萬帝滿意了?什麼人是完好無缺的回來了?——他已經因為莫名其妙的飛來橫災在邊疆苦寒之地熬過了這麼多年,眼下又不知道因為交上了哪一路的好運,就一下子位列權臣之一了。
林冰和丁恍在清幀殿外邊等了很久都不見乾萬帝擺駕前來,兩人又不敢亂走,過了一會兒只聽外邊院子裡隱約傳來一陣血腥味,然後幾個太監踮手踮腳的跑過去,有一個還低聲說:“快!快!趕在萬歲爺回來之前打掃乾淨,把人都抬出去!”
另一個便笑道:“你急什麼?誰不知道里邊那個的聖寵大過天,莫說教訓幾個奴才下人,就是掀翻了這個清幀殿,也……”
丁恍和林冰對視一眼,都頗感不像。這時窗外悉悉索索的,丁恍往外一看,便看見院子裡小太監用擔架抬起幾個滿身是血的下人,用布一蒙,慌慌張張的抬著走了。
丁恍一驚,喝道:“站住!”
為首的太監阿寶嚇了一跳,看見丁恍,忙跑過來抹著油膩膩的汗,陪笑道:“兩位爺怎麼在這裡?嘿!一早上可不太平了!”
丁恍壓低聲音問:“怎麼搞的?皇上寢宮,哪裡來打死人的事?你們教訓奴才膽子也太大了些!”
“哎喲!爺!這關我們什麼事啊?借給哥幾個豹子膽,奴才們也不敢做這等事啊!大人看這個宮女,可不是當今最受寵的賢妃娘娘的宮人?”阿寶說著把布一掀,把德純的臉露出來給丁恍現了一現,又趕緊蓋上了,“——造孽啊!這不,那裡邊的小主子剛回來,立刻就拿賢妃下手了!”
丁恍一看那宮女蒼白的臉,心裡就不由自主的唸了聲佛。
賢妃自入宮以來就格外受寵,把原先處處領先的丁昭容硬生生的壓了下去。這一段時間眾人都紛紛傳言賢妃就要被立後了,甚至連侍寢過後的嬪妃宮女要去向賢妃拜謁的規矩,都明裡暗裡的定下來了。
這是誰這麼大膽,直接拿賢妃下手了!
宮中留膳
丁恍想起自己女兒在這深宮中,一時也見不到出頭之日,不由得愣了一會兒。就在這一愣神的工夫,後邊突而只聽一個聲音,淡淡的問:“誰在堂屋裡呢?”
丁恍覺得那聲音有點耳熟,愣了愣,就聽見張闊殷切的道:“皇上一會兒往這邊來了,小貴人回內室歇著吧,外邊冷。待奴才打聽過了堂屋裡什麼人,再回來知會您一聲就是了。”
那碧玉水簾裡環佩叮噹作響,彷彿是一條遊走的小溪一般流動著去了,又轉回來。那腳步和呼吸都彷彿攝人心魄,一開始只見一隻素白細巧的手挑起碧玉的串珠,流蘇彷彿流水一般退去,接著一個人偏過頭往這裡看一眼,棉白的衣袍中間在腰上一勒,腰帶鬆鬆的垂下來,披灑在厚厚的、柔軟的地毯上,輕得好像一場稍微一動就會被驚醒的夢境。
丁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或者說,他知道自己這兩天會再次見到這個人,但是不論他設想過多少次讓人難堪的、憤怒的、棘手的見面,也斷然不會比眼下見面這種方式來得更讓人無法做出反應來。
那個曾經讓他恨之入骨的、此時應該在城外大營裡等待覲見的、嘴巴狠毒而出身卑微的上官明德,怎麼會出現在乾萬帝的寢宮裡,鬆散而慵懶的裹在睡覺剛剛醒來穿的白袍裡,就好像他才是這裡真正的主人一樣?
其實如果換成其他人的話,丁恍很快就會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哪怕再荒唐再淫穢,他都不是不能接受的。皇家嘛,歷朝歷代被隱藏在皇家威嚴中的荒唐事還少了麼?皇上喜歡個把漂亮的小男孩,也是很正常的事。莫說皇上了,就是普通朝臣家裡養個姣童伶人,也是很常見的。
……但是如果換成是上官明德!
丁恍一下子就愣住了。倒是上官明德很快反應過來,挑起哪一點熟悉的、帶著冷淡和嘲諷的笑意,畢恭畢敬的問:“丁大人好哇?”
丁恍退去了半步:“你?你怎麼……”
明德往椅子上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