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不禁驚愕了一下,前段時間的確是一直在感冒發燒,吃藥不見好轉。而她向來不喜歡去醫院打針,寧願自己難受著也不願意去那滿是消毒水味道的醫院,再者還有一個原因,真要說出來她覺得挺丟人的,這麼大的人了,還害怕打針。
這麼一想著,她突然就想到讀小學四年級的那個時候,她是班上第一個得腮腺炎的同學,臉頰腫得老高,班上的同學見著了都大叫著“嘉禾變成妖怪了,好可怕。”沒多久這個訊息就傳到了班主任耳中,班主任親自過來將她帶到醫務室去,站在醫務室的門口,她的腳像生根了一樣,死死地釘在那裡,不肯再往前挪動一步。無論班主任怎麼勸說她就是不肯進去,就那樣在門口站著,側頭看向別處,雙手捂著耳朵,假裝聽不見裡面那些因為打針而在嚎啕大哭的同學。
她想:打針可真疼,要不然他們怎麼會哭得那麼傷心,她才不要打針。
可是老師似乎是沒辦法了,說了句“嘉禾聽話,只有打了針病才會好”,就抱起她往裡面走。老師的這一動作嚇得嘉禾咬緊嘴唇,拼命地搖頭,眼眶通紅通紅的。直至她看見程簡從遠處跑過來,彎著腰喘著粗氣,揪住班主任衣服的下襬,眼神卻是堅定有力望著她,說:“別怕,我們不打針,我們回家。”
繼而他又望向老師,無聲地尋求意見,只是緊緊捏住衣襬的那隻小手昭示著他此時此刻是多麼的著急,好似他晚一秒來嘉禾就會落入壞人的手裡,飽受虐待一般。
她不大能記得當時老師的表情是如何的,印象裡只有他牽著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她回家,程伯伯還以為是他欺負了她,二話不說在屋門前就劈頭蓋臉地罵了他一頓。程簡沒解釋,而她當時又光顧著委屈去了,覺得自己得了病不打針可能會死,也就沒和程伯伯去解釋程簡是無辜的。直到她病好了,自個兒主動給程伯伯說自己生病的事情,程伯伯才明白程簡是吃了個啞巴虧。
“已經好了,沒什麼的大的問題。趕緊過去吃飯吧,不然程伯伯等會兒又要長篇大論了。”嘉禾把行李箱放在後門,拍拍手上的灰塵,就朝後門走去,從後門的窗戶裡可以看見對面燈火明亮的房間,充斥著笑聲和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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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雪夜,再加上火鍋儼然已成為標配。嘉禾坐在中間位置安安靜靜吃著,聽著大人之間的談話,由過去的崢嶸往事不知怎地突然就把話題的中心移到了她和程簡這兩個年輕人的身上,這話題來得有些措手不及也有些勁爆。她看了眼程爸,滿臉通紅,像是喝高了的架勢。可是說話挺利索,挺淡定的。
“嘉禾啊,還沒談朋友乾脆就和我家兒子在一起吧。人條件也不差,你說是不?”
她沒回答,抬頭瞅了眼自己老爹,已經是仰著頭眯著眼,昏昏欲睡,果然喝高了。也幸好程爸沒堅持在這個問題上,一帶而過,沒聽見她的答案就把矛頭轉向程簡,叮囑他明天在路上注意安全,隨後就下桌休息去了。
明天在路上注意安全?他明天就要走?嘉禾暗自吐了一口氣,果然很忙啊。
自家老爹是個大個頭,她試著把自家老爹扶回家裡,嘗試了下,徒勞無功,最終還是得麻煩程簡。這時天色早就黑漆漆的一片,馬路上的路燈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年久失修的原因,有一搭沒一搭的閃爍著。雪花夾雜著冷風呼嘯而來,一入脖頸就冷得人打哆嗦。她用圍巾將自己整個臉圍住然後抱著雙臂,只露出一雙眼睛,低頭走在前面。
快到門口時,她才回過頭來,望著在雪中行走的男人。嘉禾有一種錯覺,彷彿他是從古代穿越而來的俊俏公子,因為在外喝花酒而用完了盤纏,只得如此這般行走於路上,露宿於街頭。
可能是溫度太低的原因,嘉禾爸被這風雪交加吹走了醉意,吹來了寒冷。睜眼後看見是自己的屋子就忙不迭地拿下掛在程簡身上的胳膊,哆嗦著說了句“好冷”,就匆匆進屋,隨後到頭就睡。
嘉禾扯下圍住臉的圍巾,朝程簡點了點頭,轉頭預備進屋,忽然想起來程爸說過的程簡明天就走,她還是問了問,輕和細膩的嗓音被大風吹得有些參差不齊。
她:“明天就要去上班?就說你今年怎麼會回來這麼早。路上注意安全。”說完,她不等他回答就進了屋,咔嚓一聲鎖上門,然後從旁邊窗戶裡探出一隻手,朝著他揮了揮,隨即關上窗戶,將外面那個高大削瘦的身影隔絕。
程簡注視著那扇窗良久,直至左手邊小屋的燈開啟,淺黃色暖暖的燈光。他看得有些出神,直到雪覆蓋住了他的大半部分/身體,刺骨的寒意穿透衣衫侵入體內,他忍不住咳嗽才調轉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