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嫃在池邊的綠蔭下坐了許久,雙眼牢牢地盯住池心的水榭。自從長公主進了宮,就一直和皇上待在那。在岸邊能看到他們喝茶、談話,卻不知在談些什麼。上官嫃皺著眉瞪了眼在身後耍拳踢腿的査元赫,愈加盼望皇帝哥哥快些出來陪她。
水榭亭臺亦是雕樑畫棟。司馬銀鳳如畫的眉目中隱隱透著幾分憂慮,薄巧的朱唇抿了許久,說:“給皇后做伴,是伺候人的活。公孫大人的孫女是金枝玉葉,怎可進宮來當下人?宮裡最不缺的就是宮婢,讓李尚宮找個心思玲瓏的小宮婢去陪伴皇后,這樣,誰都可以放心了吧?”
“嗯,一會兒我就照姐姐的話說。”
“皇上離親政還有六年,此間李尚宮必會保住後宮安穩,上官嫃這樣的意外不會再發生。”
“可是……姐姐,圍場的事若不查個水落石出叫人怎麼安心?”
“你想利用公孫慧珺來查公孫權?”司馬銀鳳垂目,微微嘆氣,“我派的人在三皇叔那邊幾番打探,未曾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是不是我們多慮了?自皇上登基,三皇叔不曾踏入都城一步,與公孫權也再無書信來往……或許真是羌國的刺客。”
司馬棣捏住茶杯的手陡然一緊,仰頭喝完這杯茶。
長公主離開之後,司馬棣慢吞吞地從水榭走出來。上官嫃連跑帶跳地迎上去,笑眯眯地問:“皇帝哥哥,我們去讀書還是去射箭?”
司馬棣淡淡地看著她說:“李尚宮挑了一名女尚書教你讀書,今後不必去御書房了。”
上官嫃驀然頓住了腳步,“我不能和皇帝哥哥玩了麼?”
“李尚宮明日就會帶一個小宮婢回去陪你玩。”司馬棣似乎還想說什麼,卻又咽了下去。上官嫃頹然地跟在他身後,走得步履蹣跚。曲曲折折的迴廊上面,兩個身影一前一後,逐漸拉長了距離。
暮景蕭蕭,揹著花窗揹著夕陽,上官嫃看見了那個標緻的小丫頭,李尚宮專門挑選出來給她做伴的。她叫元珊,*歲,梳著圓滾滾的髮髻,臉頰瘦削,下巴尖尖,一看便是個機靈的丫頭。
上官嫃抱著白貓下了榻,繞著元珊走了一圈,仰頭問李尚宮,“以後她就是我的玩伴了?”
“是。”
“我們可以一起吃飯、一起睡覺麼?”
李尚宮微微搖頭,“皇后地位尊貴,元珊只是宮婢,怎麼可以僭越禮教?你們可以一起玩耍,一起讀書寫字。”
上官嫃有些失望,喃喃地說:“小環還是一個人睡……”
元珊悄悄打量上官嫃,望見她懷裡白貓的幽綠瞳仁,竟嚇得渾身一顫。牽著她手的李尚宮俯身詢問,元珊只道是沒站穩。李尚宮走了之後,上官嫃卻湊過去小聲地對她說:“別怕,小元很溫和。你叫元珊,它叫小元,你們很有緣呢。”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獨寐寤者(6)
元珊一愣,隨即答:“奴婢失禮了。”
“沒關係,你不是奴婢。以後我吃什麼你就吃什麼,我睡覺的時候你也可以睡覺,我不會欺負你的。”上官嫃笑吟吟地望著她,忽然瞪大眼睛說,“不過,我的小元時常亂跑,以後你要和我一起看著它。”
元珊眨著眼睛燦爛一笑,“奴婢都聽娘娘的。”
上官嫃努努嘴,似乎對奴婢這個稱呼不滿,卻沒說什麼。
負責教上官嫃的女尚書安書芹是上官鳴夜挑中的人,李尚宮雖不願,見司馬棣並無反對的意思,便做了順水人情。與其說安書芹是上官鳴夜挑的人,倒不如說是公孫雨苓中意的人選。她們二人曾是閨中姐妹,安書芹進宮做了女官,公孫雨苓嫁了人,直到如今她們也沒有機會再見一面。
上官嫃喜歡安書芹身上嫻雅的書卷氣,彷彿能找到孃的影子,十分親切。元珊從前並不識字,跟著學《論語》有些懵懂,對安尚書唯唯諾諾。可一出書房就恢復了機靈樣兒,腳步輕快得像要飛起來。上官嫃捧著一卷書,和元珊在長廊裡玩玩鬧鬧。這時有宮婢慌張來說白貓又走丟了,上官嫃扔下書,氣急敗壞地嚷嚷:“我才離開了一會兒,怎麼又丟了呢?”
元珊忙拉著上官嫃的手哄道:“別急別急,不是每回都找回來了麼?奴婢馬上就去找!”
“都去找,所有人都去找!”上官嫃跺了幾下腳,又默默地把書撿了起來拍拍灰塵,喃喃自語,“娘,小環又任性了,又發脾氣了……可是她們不該讓小元走丟,那是爹爹送的。”
這幾個月,德陽宮的宮婢們最常做的事恐怕就是找貓了。上官嫃愁眉苦臉地拎著書轉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