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雨苓一面咳嗽一面按住她的手,喘息道:“小環,皇上已經派御醫來看過了,娘吃了許多藥,才撐了這麼久。”
安書芹躬身去扶上官嫃,勸慰道:“皇后,別讓夫人再憂心了,你們好好說會兒話。”
上官嫃這才怔住了,望著母親奄奄一息的模樣,心痛至極,卻用力拭去淚水,擠出滿面笑容,“娘,小環會聽話,以後經常回家來陪爹。”
公孫雨苓捏著女兒的下巴,欣慰地笑了,“好,娘有東西送給你。”她吃力地從懷中掏出一個錦袋,交到上官嫃手中,斷斷續續地說:“娘早就為你繡好的兜肚,請道長做法了。待你與皇上合巹的時候,記得穿上,保你早早懷上龍子。”
“嗯,小環知道了。”上官嫃隱忍地哽咽著,將錦袋攥在手中。
“小環,娘都沒有好好照顧你,若有來世,一定要再做我的小環,讓我好好疼你……不要……不要再入宮了……”公孫雨苓的氣力似乎到了盡頭,臉稍稍往上官鳴夜的肩偎過去,氣若游絲道,“四哥,為我吹首曲子……”
上官鳴夜仰視暮雲陰沉的夜空,眸中瑩瑩。他騰出手,讓公孫雨苓依偎在他肩上,抽出別在腰間的玉簫。曲調一出,風凝月碎。所有人凝神聽著簫音,彷彿天地間一切都不再有響動。一曲又一曲,接連不斷。
淡淡月光從花架灑下來,紫藤花飄旋墜落,她的目光如雲水般溫柔,沉醉地閉上雙眼,嘴角滑過一絲甜蜜的笑意。當環在他腰間的手臂驟然鬆開滑落,簫音微微一震,並未停下。
上官嫃死死抿緊了唇,一頭扎進安書芹懷中,渾身不住地顫動。她身後的一行宮婢齊齊下跪伏地,除了簫音,天地仍然靜默著。
上官鳴夜一直在吹,迴圈往復,沒有停下,或許只有不停吹下去,才不會曲終人散。可他面前還有上官嫃,當眼看著她哭得幾乎昏厥過去,簫音戛然而止。他抱住身邊漸漸冷卻的妻子,和女兒緊緊相擁。
連著幾日,上官嫃除了哭靈,還要打起精神來陪父親聊天,以緩解他的悲苦之情。公孫雨苓下葬後,安書芹奉命回宮,留下元珊寸步不離地跟在上官嫃身邊照顧。
上官嫃抱著厚實的棉被臥在榻上,本是炙熱而煩悶的夏日,卻因滿眼的慘白色覺得寒冷至極。父親不在,她便一言不發,只是望著庭院裡那座紫藤架發愣,一愣便是幾個時辰。
元珊在屋裡收拾打點,紅著眼將那個裝著兜肚的錦袋放入箱裡。有丫鬟送了只紫檀匣子來,元珊開啟一看,都是些荷包、絹帕、團扇等刺繡品,手工精緻不說,花樣尤其費了心思。丫鬟雙目紅腫,輕輕說:“這都是四夫人這幾年來繡給皇后娘娘的,一直沒什麼機會送進宮裡去。”書包 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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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儀棣棣(13)
元珊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別在這難過,叫皇后娘娘看了不好。”
“元姑娘,明日你們就回宮了,不知何時才有機會回府。以後四爺真是……真是孤獨極了。”
上官嫃忽然扭過頭說:“誰要回宮了?”她臉色麻木,眸中透著一股決絕。
元珊緩緩走過去,憂心道:“皇上準了娘娘守靈七日,我們已經延誤了,若明日還不回宮,只怕不合規矩。奴婢已經通知李尚宮,明日派鳳輦來府裡接娘娘回去。”
上官嫃又撇頭望著窗外不吱聲了。濃烈的陽光烤得外邊像是要生火了,丫鬟們潑了幾盆水去,熱烘烘的水汽便往上騰。整個院子卻仍然顯得冷冷寂寂,了無生氣。
夜幕降臨,街市便熱鬧起來。河邊一行鋪子生意紅火,客似雲來。上官嫃儼然一副小丫鬟打扮,漫無目的地在人潮中游蕩。她趁元珊去傳膳的空當飛快換了裝,溜出相府。她身無分文,眼看天色一點一點暗下來,才發覺自己沒地方落腳。
望著那些縱橫交錯的街巷,她連回家的路都找不著。不過,她沒想回家,只想走得遠遠的。連母親臨終前都希望她下輩子別再進宮,她便想不出為何還要回到那座冷清孤寂的皇宮裡去。這是她第一次真切地看見金陵的模樣,新鮮又膽怯。終於可以走到最繁華的地方,看看別人過著怎樣的生活。
臨河的一家酒樓高朋滿座,上官嫃聞見誘人的香味兒,禁不住伸長脖子望進去,她或許該用膳了。可是……上官嫃嚥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