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位軍爺,說有要事來訪。元珊姐姐不在,我便大膽通報娘娘一聲。”
“哦?”上官嫃淡淡蹙眉,“我在此清修,依律是不能待客的。”
“或許真的有要事呢?”小丫頭趁機好奇地打量上官嫃,目不轉睛。
“那請他進來吧。”上官嫃頷首,轉身去了院中的桂樹下。一張藤編茶几,兩張藤椅,都是她與元珊打發時間用的,沒想到會用來待客。上官嫃知道來人是誰,忽然感到心神不寧,開啟火摺子,點燃了煮茶用的陶土爐。
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漸漸停在她身後。桂樹下香飄馥郁,沁人心脾。上官嫃緩緩轉過身,目光似喜含憂地盯著不遠處一身戎裝的偉岸男子。一年不見,似乎過了十年那麼長。
査元赫笑起來,一口整齊的牙齒泛著白釉的光澤,濃眉一挑,道:“上官娘娘真大的架子,叫我一陣好等。”
上官嫃也隨之笑了,他總是這樣玩世不恭。左手拂袖,右手往身側一指,“請坐。”
査元赫小心翼翼地坐下去,似乎擔心那張藤椅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坐定後,側頭望著上官嫃。她下頜柔美而飽滿,雙頰豐潤,隱在寬鬆道袍中的身段似乎也並不消瘦,他欣慰了,輕鬆地吁了口氣。
上官嫃往壺中放茶、加水,瞥了他幾眼,問道:“先皇大喪之期已過,你為何還綁著白袖?”
夜未央(5)
査元赫一面端詳她的神色,一面小聲答:“你要為他守喪一年,我陪你。”
雖然聲小,但上官嫃聽得真切,默默合上蓋子。査元赫當是提及她傷心事了,暗自懊悔,忙另起話題問:“這是什麼茶?”
上官嫃答:“桂花茶。”
査元赫含笑點頭,“天天在桂樹下喝桂花茶,道觀裡也真悠閒。”
上官嫃凝神盯著他,突兀道:“你是武官,不能總吃素,身子會壞的。至於守喪,有心就好。”
査元赫一愣,心底忽然湧出一股暖意。
上官嫃又問:“我父親最近可好?”
“還在禮部任職,只是攝政王因為公孫權的案子對上官一族極盡打壓,大概也不如意吧。”査元赫脫口而出,頓時又懊惱不已,為何總是說些沒頭腦的話令她憂心。上官嫃不再答話,兩人便默默坐著。
茶壺裡咕咚咕咚響著,査元赫側頭去看上官嫃,見她絲毫沒反應,便忍不住開口提醒,“水開了。”
上官嫃這才扭過頭,歉意一笑,“我沒聽見。”
査元赫笑呵呵點頭,“是啊,你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
“我沒想事情。”上官嫃矢口否認。
査元赫笑了笑,努嘴問:“那你怎麼沒聽見水開了?”
上官嫃斜睨了他一眼,拎起水壺沏茶,“平日裡我都坐你那個位置,右耳才能聽見。”
査元赫怔住了,直到上官嫃將茶遞到他面前,他才緩過神來,遲疑地問:“你的左耳……”
上官嫃淡然一笑,“聾了啊,我以為你知道。”
査元赫一緊張,將茶杯咚地擱下,“為何?”
上官嫃兩手握住滾燙的陶土杯子,神思恍惚。司馬棣下手極狠,回想起那一巴掌,頭都是暈的。午夜夢迴時,他暴戾的目光像一把鋸子,在她心頭來回拉鋸,似乎能聽見鮮血汩汩流動的聲音,令她夜不能寐。她閤眼,緩緩道:“命該如此。”
査元赫蹙起眉,磊落分明的雙目中泛起一絲迷惑。他不願看她難過的樣子,便不再追問,只管給她說些軍營中的趣聞。
秋日淡漠的陽光透過枝葉灑下來,星星點點落在他們身上。茶壺下火苗嘶嘶直躥,茶香四溢。査元赫說得唾沫橫飛、聲色並茂。上官嫃時而莞爾,時而掩口,披在腦後的白紗微微飄動,彷彿從頸間漫出一股若有若無的淡香。査元赫聞及,微微發怔,想起去年夏末在烏篷船裡,他擁著她,酒香滿懷。
元珊端了飯菜邁進院子,舉目望見桂樹下的二人,不禁停住了腳步。
桂樹上躲藏了許久的黑貓一躍而下,恰好輕巧地落在上官嫃肩上,査元赫被嚇得臉色突變,驚呼:“哪兒來的野貓!”
元珊撲哧一聲笑了,慢慢走近,一面眯眼笑著說:“堂堂査大人竟然怕小小野貓。”
“本帥才不怕它!”査元赫悻悻道,然後又瞄見了元珊托盤裡的碗碟,吸了吸鼻子,“有何佳餚?”
元珊道:“都是些齋菜。査大人要來也不知會一聲,沒有加菜。”
査元赫正欲答話,上官嫃接道:“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