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臉了!’吐吐小舌頭,阿嬌大為不好意思,繼而撫撫面頰,臉色一變:‘哎呀,哎呀!臉上的粉妝一準兒也不妙……得趕緊補妝去!’
猛地跳起,嬌嬌翁主捂了頭髮拔腿就跑。
望著侄女急匆匆地背影,天子搖搖頭,慈愛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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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風般抓著吳女官和長信宮帶來的宮娥們結面,梳頭,傅粉,上妝……後來乾脆連衣裙首飾都另換了一套。
待樣樣停當,嬌嬌翁主回到書閣時,碰巧就聽到很響的‘啪’的一聲。
一份奏疏,被皇帝陛下重重拍在了案上!
那力道,連長案上的文具和卷牘都跟著跳了跳。
嬌嬌翁主立即駐足,沒再朝裡走;思索片刻轉身退回外間,拿了份冰鎮飲品,用一隻方型的黃金托盤盛了,端進去。
見侄女雙手奉上飲料,天子緩和了神色接過,邊喝邊瞥著那奏疏問:“阿嬌,憶……李廣否?”
‘李廣?著名的飛將軍嘛……當然知道。’阿嬌理所當然地點頭。
皇帝拉過幾卷簡冊,一併推到侄女面前:“阿嬌,閱之……”
‘嗯?’館陶翁主拿起逐一細讀,很快就發現這些上疏雖來自不同人,但有一個相同點——作者的官銜不是上谷郡的邊將,就是上谷郡的守臣;而且,他們所書的內容更是大同小異:
抱怨李廣日日和匈奴打仗,讓邊疆地區幾乎沒一天安靜;
連綿的戰爭影響了邊郡的放牧和農耕,嚴重收成和稅收……
“日前,‘典屬國’公孫昆邪泣曰,李廣才氣,天下無雙。自負其能,數與虜敵戰。恐亡之。”天子揉揉額角,話語中徹底沒好氣:“恐亡之?自負其……能,自負其‘能’竟……挑動邊釁。”
“……實……未識時務也!”講完這句,劉啟皇帝不知想到什麼,重重‘哼’了兩聲。
‘在朝廷繼續沿用和親政策的前提下,還和匈奴打個沒完……是比較離譜。但是,’阿嬌放下卷冊,垂眸盯著長案上的鑲綠玉黃金豹鎮,暗暗尋思:‘但是,真正惹阿大您生氣的,恐怕不是什麼……恃才傲物,不是擅自開戰,也不是什麼輕起邊釁吧!’
‘而應是……不識時務!’遙想遙想那位騎射一流、政治三流的飛將軍,館陶翁主都為他感到難過——在吳楚之亂中立下如此大功,比他差勁多的都升官厚賞了,就李廣一無所獲。委實可惜,可憐!
隔著只長書案,皇帝陛下低低地念叨,打算讓這既不通時務、又老惹是生非的李將軍滾回家不用當官了。
‘幹嘛接受梁王叔的將軍印,李將軍?你可是朝廷的官員啊!王叔也是,害人非淺!’嬌嬌翁主則滿腦子胡思亂想,好一會兒都沒注意到皇帝舅舅在叫她。
連喚兩次都沒得著回應,天子舅父挑高劍眉,加大聲量:“阿……嬌!”
“……”長公主的女兒如夢初醒,有些迷茫也有些抱歉地看著她的皇帝舅舅:“?”
‘想什麼呢?這麼心不在焉?’瞅瞅侄女,天子靈機一動,手指那堆彈劾奏疏發問:“以阿嬌所見,李廣……何如?”
沒想到會被問到這個,阿嬌一怔;隨即頑皮地眨眨眼,以絕對只有對面天子舅父聽得到的音量嫣然道:“李將軍廣……擅射……鴻鵠……”
皇帝愕然:“鴻鵠??”
阿嬌笑吟吟,明眸閃啊閃。
不太遙遠的往事,如潮水般沖刷著記憶的河床……
當年那個‘弱弱小小,多病多痛娃娃’的影像與眼前‘風姿綽約的少女’重合在一起,漢皇帝胸中的成就感自豪感油然而生。
‘長大了啊!李廣嘛,多多少少還是有用滴。算了算了……’笑眯眯看了又看,天子的心情由陰——轉多雲——再轉晴好:“如此,李廣……乃……徙為‘上郡’太守。”
聞聽此言,阿嬌可愛地咬著下嘴唇,舉雙手向寬容大度的皇帝舅舅彎腰一揖禮。
笑顏——如舜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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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的烏木案,卷卷竹簡堆了老高。
一卷看過,放到一邊;一卷看過,放到一邊……阿嬌將舅舅批閱完的竹簡搬到小几上,分文別類疊起、擺好。
宮室內外的侍從都是人形的裝飾柱,垂首含胸,豎著耳朵目不斜視。
書閣內安安靜靜,只有竹簡和竹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