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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嚐到後悔的感覺,後悔對她的傷害。
手指停留在她緊鎖的眉間,輕撫。她的秀眉深鎖著,時而眼皮輕跳,就像個倍受驚嚇的孩子,完全失去了平日裡倔強好強的驕傲模樣,一副惹人憐愛的楚楚姿態,想要疼惜她的念頭如潮水決堤般湧來,淹沒他一向冷硬的心。
他真的沒想到她竟然毫不猶豫地飲下了那杯茶,他以為她會求她,她會放棄一身驕傲,軟言好語地對他解釋。可是,他錯了!她驕傲的根本不屑向他解釋。咬著牙,她將冤屈和著那杯茶一口飲荊他知道他傷害了她,為了他的不信任。
可是她為何就是不肯好好對他解釋呢?若是她肯向他說明一切,他不會如此待她。
對榛榛的那些小把戲,他又怎會看不穿?他只是想磨去她的一身傲骨,看她嬌媚的對他撒嬌痴纏,像世間的其他女子一樣。
可是她卻是一身傲骨,驕傲地面對一切,絕不屈服。
疼惜地輕撫她沉睡中的憔悴素顏,駱子言幽然長嘆,一顆心沒來由的揪緊了,氾濫著酸楚的柔情。
夜色沉沉,月色悠悠透進房內,帶來寧逸、恬靜的氣息。
胭脂眨動著眼瞼甦醒過來,渾身的骨骼痠疼的像要散開來。
一睜開眼睛,她就看到了坐在床頭的駱子言。
“醒來了?”他淡淡地問,聲音中隱隱洩露出幾許溫情。
他的神情平靜安詳的就像不曾發生過任何事,就如任何一個守護在妻子榻前的丈夫,有種歲月堆積出來的淡然溫存。
難道他忘了他曾對她做過什麼?別開臉,胭脂用實際行動來表達她的不滿。
駱子言深深嘆息,輕輕掠開她額前的一縷髮絲,動作輕柔的像是寵溺。
“素梅,別這樣。”他輕道,語氣溫柔。
她的心在這瞬間立時被軟化了,眼眶悄悄溼潤。她竟是禁不得他一絲溫柔相待啊!只要他一點點的柔情以待,她可以忘記一切的傷害。
靠坐床頭,駱子言把她拉入懷裡,讓她靠在胸前,用雙臂牢牢環住她的纖腰,感覺她的體溫與氣息,感覺她依舊在他懷中,沒有離去。
渾身沒有一根不痛的骨頭,痠軟的令胭脂沒有力氣拒絕他的擁抱。
“還疼得厲害嗎?”他在她耳邊低問。
撇過臉,拒絕他的關切,冷冷嘲諷,“少來貓哭耗子了,我沒死,你很失望嗎?”
駱子言心疼地擁緊她,臉頰貼上她的,低語:“你昏迷的時候,我餵你吃了凝神鎮痛的丸藥,放心,等明天你就不會疼了。”
胭脂默然了。他到底想怎樣呢?先是不問青紅皂白廢了她的武功,此刻又這麼溫柔地待她,再度勾起她不該有的妄想。
好累!她閉上眼,靜靜感受身下傳來他的心跳與體溫,那硬邦邦的胸膛堅實而溫暖,規律的起伏著,散發著讓她眷戀的氣息。
“素梅,你知不知道,我真的慶幸我娶了你。如果此刻我懷裡的是其他的女子會是如何呢?我無法想像。”臉龐枕在她的肩頭,他低聲呢喃,聲音輕柔的生怕驚擾了她。
他的聲音裡泛著濃濃的柔情,胭脂聽出來了,但她更搞不懂他了。眼前的這個男人,是萬千矛盾的組合,反覆無常的可怕,只怕這個世間是沒人有本事弄懂他了。
算了,她只要能伴在他身邊,用她有限的生命盡情地愛著他就足夠了,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
只要這一刻能倚在他的懷中,得他溫柔相待,那她就是世間最幸福的女子。
明日,她不願想也不敢想。
接下來的日子,幾乎可以算是胭脂懂事以來最快樂的日子,自從那日服下了化功敵後,她的身子一日比一日虛弱,鎮日虛虛軟軟的,打不起精神。
駱子言放下了所有的公事,終日伴在她的身邊。
若是他的長伴要用周身病痛來換取,那她願意一世與病魔相伴;縱使這短暫的幸福要用一世的痛苦與辛酸來交換,她也甘之如飴。
斜斜倚在榻上,身上擁著軟軟的錦被,床下燃著火盆,燻得一室皆暖。
駱子言坐在桌前批閱早已堆積如山的帳本。
怔怔看著他俊朗堅毅的側面輪廓,胸房下的心沒來由的緊緊一抽。
她的日子不多了,這麼靜靜與他相伴的日子還能過多久呢?心中一陣痛楚,止不住咳嗽起來。
駱子言忙走過來,坐在床沿,心疼地察視。
“怎麼?還冷嗎?要不我叫小雨再端個火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