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帶過一條細長的墨跡,抬頭看了一眼榮成臻涼,又低下頭,“沒有,只有金水翠峰!”
榮成臻涼微笑道:“那我就要一壺顧渚紫茶!”
掌櫃平和地放下筆,“客官請隨我來!”
包廂的門被掌櫃輕輕關上,隨即掌櫃一反剛才淡漠的表情,跪在地上,老淚縱橫,“小王爺,您,您還活著!”
那茶名是二十年前定下的暗號,每一種茶葉代表一種身份,就在榮成臻涼說顧渚紫茶之時,面上平靜的掌櫃早已內心波濤洶湧,二十年等在這個小茶館裡,就是為了睿王死前的囑託,期盼著宗政亦安然地活著。
“我還記得這裡是以前的王府通向外界的地道,我要進去!”榮成臻涼簡明扼要說明來意。
掌櫃自然是知道賀蘭妝未還在裡面,便也不拒絕,只是恭敬道:“請隨我來。”
沿著狹長的地下通道,兩邊的石壁很乾淨,看得出來有人經常走動,榮成臻涼看著這通向睿王府的道路,心中一股熱流用上,是那年不完整的記憶,在虛空片片拼湊,那吞噬了天地的血泊,日月轉,滄塵寰,糜傷的過往不忍回頭。
一道門隔開的世界,埋藏了風霜雨雪的二十年。
連著地牢的鐵門被開啟,破損的鐵柵欄散發著腐味,不知有多少人喪命於此,無論是二十年前,還是二十年後。
榮成臻涼一步一步走上階梯,每走一步便向前往一眼,彷佛還是當年那個稚嫩的四歲男孩,牽著父親的手看著地牢裡痛不欲生的犯人,有些神志不清,從裡面蔓延出憤怒的眼神是對這個世界的絕望,那時睿王對著年幼的他說,“亦兒,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好與壞,一切只因為立場和利益,如果哪一天你需要面對選擇,那麼記住自己的立場,讓別人來選擇你的立場。強勢是天生的王者,而霸道的是領導者。做一個讓人敬畏的上位者,而不是讓人畏懼的領導者。”
回首望去,這一生走過的二十幾載,他時時牢記,未曾忘卻,再次回來,拂過那些往事,熟稔於心。
茶館掌櫃看著榮成臻涼在回憶往事,沒敢打擾,人之常情,他理解。即便是他這個守在睿王府的老人,此刻都頗有感觸,一切像萬花筒放映,那些酸甜苦辣,一併湧上。
反倒是榮成臻涼回神得快一些,看著被他帶入思緒的掌櫃,笑道:“現在還不是粘膩的時候,還是請您先帶我上去把!”
“讓小王爺見笑了。”掌櫃提著袖子擦了擦眼角,加快腳步,開啟地牢大門,通向前方。
剛踏出地牢的門,空中便傳來一陣空靈之聲,帶著些怒意,“不是說了沒有我的允許不要隨意進來麼!”伴隨著強大的內力和掌風撲向掌櫃。
榮成臻涼疾閃到掌櫃面前推開他,與那掌風對峙在一處,寒魄內力在這冰天雪地揮發到極致,與賀蘭妝未的內力硬碰在一處,電閃雷鳴,刺眼的星火迸發,揚起地上的雪絮,紛紛擾擾在十二月天洋洋灑灑,將視野填上了純白的詩意,是唯美的詩賦琴曲,吟誦出一片千古絕唱。雪落得悠然,靜謐似月光穿梭在天山之巔。
“好!”那空曠的聲音再度響起,“能跟我對上一掌的,寥寥無幾。”
白雪茫茫中,女子身影如天女初降從雲端落下,飛舞的雪絮落了些在她的髮髻和長裙上,讓人失神。歲月在她臉上留下抹不走的痕跡,卻無法帶走風華絕代的氣質,那一眼看穿的高貴和狂傲,那睥睨群雄的眼神和不羈塵世的神情,輕飄雨雪面上。
一眼,恍若隔世。
賀蘭妝未看著榮成臻涼,已無法用震驚來形容。
“你——”她輕啟朱唇,落字無聲,雪花在肩頭越積越深,眼中的淚水卻不自覺地從眼瞼滑落,滴落,融化了冰冷的純白,暗淡了滿城傲梅。
榮成臻涼動了動唇,有些哽咽,只是靜靜地站著,爬上了一絲笑意。
賀蘭妝未一步一步走上前來,每一步,都像是從二十年的地獄走向久違的人間,每一步都沉重卻帶著濃濃的希冀,每一步,都是她這些年來卸下忍辱偷生的罪孽,雪地裡清晰可見一排腳印,直直地移向榮成臻涼。
子女是父母的心頭血,那血肉相連的感情,只一眼,千山萬水的驚鴻一瞥,便成就了今生別離的相聚,心靈的觸動是誰都無法替代無法掩埋,她停在他面前,顫抖地舉起手,伸向他的臉龐。
他很高了,和當年的睿王那麼像,榮成臻涼微微低下身,指尖觸及的一剎那,她的身子輕輕一震,心疼得千瘡百孔,這久別重逢沒有欣喜,因為她知道,這重逢許是再一次的離別,這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