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樑倒下的瞬間,床榻上的白衣少女猛地從睡夢中驚醒,下意識的捂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地動塔搖、橫樑迎頭倒下……那種死亡將至,令人心顫的恐懼感縈繞心頭、久久不散。
少女雙眸緊合、擁著錦被靠在床頭,一直到心緒漸漸平復才緩緩睜眼,下意識的打量四周——她身下是一張雕花架子床,床的四角綴著沉甸甸的掛鏈鑾金香球,薄如蟬翼的青紗帳被夜風捲起,輕輕搖擺、將燭火晃得忽明忽暗。
少女目光緩緩掠過青紗帳,卻又倏然迴轉,定定的看向被青紗帳半掩住的角落,“誰在那裡!”
白袈裟、黑麵具的年輕和尚從暗處緩緩現身,雙手合十、向少女行了一禮。
少女見到他的那一刻,夢裡那個名字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了塵!”
了塵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低垂的眼眸卻波瀾微泛,“施主,別來無恙。”
“別來無恙?”少女黛眉微蹙、若有所思,“你以前見過我?”
了塵微微有些詫異,“施主不記得貧僧?”
少女搖頭,“只在夢中見過你,故而知道你的法號。”
“夢中?”了塵終於抬首正視少女,“施主可知自己姓甚名誰?”
“不知。”少女醒來至今,除了那個詭異的夢,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對前塵往事更是一無所知。
了塵眉頭緊鎖,暗忖莫非是合魂時出了差錯?
借屍還魂,只會不知原身之事,斷沒有連自身之事也不知的道理……若是連自身之事也全忘了,不記得自己姓甚名誰,那還魂還有何意義?
了塵思索了片刻無果,只能先照著之前的打算,將事先準備好的信封遞給少女,“施主姓甚名誰、身處何地,答案信中皆有,施主得空再詳看熟記。”
少女抬手接過信封,卻未急著開啟,只問道:“我叫什麼名字?”
了塵壓下內心那個名字,薄唇輕吐出另外三個字,“衛卿卿”
“衛卿卿。”少女輕念這三字,反覆唸了幾遍後很是滿意,“原來我叫衛卿卿啊,這個名字我喜歡!”
衛卿卿手指捏著信封把玩,目光卻肆無忌憚的審視了塵,並下意識的想起夢中種種,想起夢裡最後一刻、橫樑倒下時,了塵將蕭貴妃緊緊護在身下。
她忍不住好奇問了句,“你喜歡蕭貴妃?”
了塵心頭一顫,抬首迎向衛卿卿帶著幾分玩味的目光,緩緩搖頭,“貧僧乃出家人,不近女色。”
衛卿卿有些失望,甚至還有些替蕭貴妃可惜,“豔而不俗、媚而不妖,容貌出塵、身姿傲人……這樣的絕色女子都不能令大師心動啊。”
了塵對衛卿卿所言無動於衷,面上無喜無怒、如夢中那般淡定從容,讓衛卿卿生出一絲戲耍他的興致,“嗯,當然,大師也不差,容貌……暫且無法品論,但身材卻是極好的!”
“身材極好”這四個字,讓了塵想起那日蕭貴妃鑽進他袈裟下的那隻纖纖玉手,耳尖不由微微泛紅。
他默默的在心裡唸了段經文,內心重歸一潭死水後,卻忍不住眼角微抬,輕輕掃了床榻上的少女一眼。
這一眼,讓他內心重現漣漪,一時失神、思緒竟被牽引到六合塔遭劫那一日……女子柔軟的嬌軀被他緊緊壓在身下,明明生死攸關,他卻鬼使神差的被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吸引,暗想那究竟是海棠花的香氣、還是丁香花的香氣?
經文似乎不管用了,他內心的疑惑不解和迷茫越來越深……
“了塵大師?”衛卿卿的呼喊聲將了塵的思緒拉回當下,“我為何會夢到你和蕭貴妃?我們認識?”
“算是認識吧,”了塵眼眸微垂,掩去眼裡那份不該有的情緒波動,“至於你為何會做這樣的夢,時候到了你自會明白。”
衛卿卿仔細品了品了塵的話,暗自猜測她和了塵或蕭貴妃以前一定交情不淺,他們其中一人曾把當日六合塔塔頂發生的事告訴她,她對此事有印象才會做夢!
了塵不肯多說、她再追問也無用。
她便先將那個夢拋開,問了了塵另一個問題,“你突然出現在我的閨房,不會只是為了送封信給我吧?”
他找她的確是有事,只是如今她的情況卻無法完成那事。
了塵斂了眉眼,聲音平淡如水,“貧僧原有一事欲求施主相幫,如今施主記憶有損,只能暫且放下,待施主記起以前的事再求。”
了塵說完欲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