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還有什麼本事把我救起來?”
“你還敢說,你還敢說,”病人太太開始亂丟東西,抓都抓不住她,“我叫你再用 力一點鋸,你就怕痛,說已經夠了,你自己說,自己說……。”
“喔!”她的皮包丟到病人開完刀的傷口上,病人痛得哇哇大叫。
小朋友終於醒過來了。
雖然還很虛弱,可是他終於醒過來了。我替他作了一次全身檢查。老實說,我相信他會活下去。
我對媽媽點點頭。
媽媽抓著我的手對我說:“你知道嗎?我現在知道那是對的。我從來沒有一刻失去對耶和華的信心。我知道我是對的。”
我只好笑一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對的。我手裡還拿著一包買來的鮮血。RH陰性,還是很貴的那種。她從來沒有提過要輸血的事,是我自作多情。我想我自己必須消化掉那包鮮血,很貴的一包鮮血,差不多是實習醫師一個月的薪水。
很晚了,早過了下班的時間。急診室的人已經開始輪流吃晚餐了。晚餐不錯,有傅班長的加菜。不知道為什麼,這成了習慣。傅班長謝謝大家介紹生意。請大家多支援,繼續愛用。
我開始覺得這是很糟糕的一天。接好了一隻腿,捱罵個半死。買了一包鮮血,去掉一個月的薪水。天空是灰色的,我的心情是藍色的。藍得不能再藍。
走出了急診室,那個拆石膏的病人還沒有離開。
“啊!你還沒有走?”我嚇了一跳。
“對不起,我知道你很忙。我有話對你說。不知道現在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對不起,我忘記了。你說,你說,我現在一定可以尃心聽你從頭說到底。”
“其實,我也不知道從何說起,”他從椅子上拿出一大塊東西,“這個送給你。”
我拆開包裝紙,是一塊匾額。寫著我的名字,還有病人的名字。中間幾個顯目的大字“骨科大國手”。
“你一定很忙,我只是要說,謝謝。”
說完他轉身就走了。
望著他的背影,我忽然不知該如何是好。好久才恢復過來。
我走到外科急診室,把鮮血丟在診療桌上。
“我走了,這包鮮血寄放在這裡,”我笑了笑,“晚上如果有需要RH陰性鮮血的病人,拜託幫我賣掉。”
拎著一塊大國手的匾額,我覺得很恍惚,醫師這個行業太瘋狂了。我得趕緊下班。
第06章 我不是菜鳥
我第一天到內科報到時,總醫師正在護理站寫著一些紀錄。
“我是這個月的實習醫師。”我必恭必敬地告訴他。
“唉,”他嘆了一口氣,正眼都不看我一眼,“又是一群菜鳥。”
他自顧著自己的紀錄,看起來一副冷漠的樣子,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我不是菜鳥。”我很正經地告訴他。
“你會什麼呢?”他總算抬頭看了我一眼,滿臉不屑。
“我已經當了三個月的實習醫師,很多事我都會做,寫病歷,追檢驗結果,借X光片,抽血,打點滴,量血壓……。”我不服氣地表示。
“那你去量第三床病人的血壓,量好之後來向我報告。”他低著頭寫他自己的那份報告,彷佛全世界再沒有比那紀錄更重要的事一樣。
豈有此理。第一天報到就考我量血壓。這早在醫學院四年級就學過的技術,現在考我,未免太狗眼看人低了。我走進護理站,二話不說,拿了血壓計和聽診器就往第三床方向走。
“早,”我對著病人寒暄,可是病人不理人。
算我倒黴,一大早都碰到不理人的物件。我自顧把血壓計充氣套圍到病人手臂。量血壓其實很簡單,你只要把聽診器放到肱動脈的位置,另一眼注視血壓計上的水銀汞柱壓力錶。當充氣套充氣時,壓力錶開始上升,這時血液被充氣套壓力阻斷,聽診器自然聽不到動脈跳動的聲音。隨著充氣套慢慢放鬆,壓力錶開始下降,聽到動脈跳動時的壓力就是收縮壓。壓力持續下降,等到聽不到跳動時的壓力就是舒張壓。
我套好充氣套,開始充氣,看著水銀汞柱慢慢上升到二百左右,然後開始放氣。一百八十,一百六十,一百四十,一百二十,一百……,我還是聽不到心跳,這時候我已經覺得不太對勁,一個正常人最起碼的血壓也要維持在九十以上,否則就要休克了。壓力錶持續下降,八十,六十,四十……,一點都聽不到。我不信邪,難道真的是我沒學好量血壓嗎?再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