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不過他,又有把柄捏在他手裡,只好用這種方式表達憤怒。藥不然沒生氣,跟狗似的抖抖頭髮上的水珠,居然又把脖子伸了過來:“你要覺得這麼做能過癮,我拿花灑頭給你。”我看他一副刀槍不入的厚臉皮,悻悻地把水杯放下,只有雙目依舊怒氣騰騰。
藥不然在屋子裡來回踱了幾步,語重心長道:“大許,其實老朝奉挺欣賞你的。你要是願意,也能成為我們中的一員。”
“幫你們造假贗品害人?白日做夢。”
藥不然嘆道:“知道老朝奉怎麼評價你們麼?從許一城、許和平到你許願,你們祖孫三代,都是一樣的固執,一樣的軸。”
“我們家有自己做人的原則。”我平靜地回答。
就在這時,大哥大在桌面上突然開始劇烈顫動。藥不然拿起來嗯了一聲,遞給我:“老朝奉打來的,你接吧。”我微微一愣。我本以為他會親身來見我,卻沒想到是透過電話。藥不然拍拍我的肩膀,拉開門走出去了,屋子裡只剩下我和這一部大哥大。
“喂,是小許嗎?”
電話裡的聲音很奇怪,似乎經過特別處理,別說聲線,就連男女都聽不出來。這位老朝奉,做事相當謹慎。
“是我。你是老朝奉?”
“沒錯。”
“或者我該稱呼你為——姊小路永德?”我握著電話,挑釁般地先發制人。這是和劉一鳴對話的時候學到的,要牢牢地把握髮問權,永遠不要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面對我的質問,電話那邊沉默了片刻,發出爽朗的笑聲:“許願,我果然沒看錯你。”
藥不然剛剛提及,老朝奉對海螺山附近很熟悉。而去過那裡的人,除了許一城、木戶有三,就只有神秘的第三人。而在佛頭案發以後,一個化名姊小路永德的人收回了三本筆記。不難推測出,這兩個其實是同一個人,也就是電話另外一端的那個神秘人物——如果這個猜測成立的話,這位老朝奉年紀恐怕已逾古稀了。
“我不想和你浪費時間,你想要什麼?”我主動問道。
老朝奉見我痛快,也不再客套,直截了當地說道:“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你能加入我們。”
“這是不可能的,我想你也知道。”
話筒那邊輕輕笑了起來:“許家的人,果然都是這麼固執。當年許一城、許和平都說過類似的話,想不到今天我第三次聽到。被拒絕了三次,你要理解一個老人的心情……”
我握著大哥大,保持著沉默。老朝奉似乎挺傷心,隔了好久才再度開口道:“提這麼愚蠢的要求,是我的錯,真是對不起。換一個吧,我要木戶筆記的譯稿。”
“木戶加奈不是帶回日本了麼?”
“我相信以小許你的記憶力,不會忘記裡面的內容。”
我呵呵一笑:“看來你們也不是無所不能嘛。木戶加奈手裡明明有現成的,你們卻束手無策,要用這麼低階的手段來問我。”
“沒辦法。小藥辦事不力,打草驚蛇,方震對木戶加奈加強了保護,一直保護到她返回日本。我們只好來請教你了。”
老朝奉一點也沒有文過飾非的意思,反而說得很坦率。我發現藥不然的說話風格和老朝奉很相似,他們都很少表現出情緒波動,無論是多麼無恥多麼嚴重的事情,都可以面色如常像聊天一樣地說出來。這是一種典型的利益思維,完全不摻雜任何道德因素在裡面,也就是說,跟他們談論道德與廉恥毫無意義。憤怒的指責與咆哮,對他們這種人沒有任何效果。
我迅速做了判斷,並暗中調整了策略。電話裡這個老頭子,能夠在五脈中隱忍這麼多年,暗中積蓄勢力,其心志與手段一定非常可怕,何況他手中還握有一把好牌。我必須要冷靜,非常冷靜,像浸泡在冰水裡一樣,才能求得一線生機。
“我說出來,有什麼好處?”我調整了一下呼吸,把情緒穩住。
話筒那邊顯得很意外:“小許,我才誇你聰明,你怎麼就犯糊塗了?現在黃煙煙和付貴在我們手裡,你怎麼還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
“我看不見得。”我冷冷道,“若只是為了木戶筆記,你們何必費如此大的心思。你們把我拘禁在此,想必是有更大圖謀,這圖謀非我不能完成。不知這是否有資格討價還價了?”
“不簡單,這都被你猜到了。”話筒那邊是遮掩不住的讚歎,“你比小藥、小沈他們都強得多。真的不肯過來幫我?”
“我說過了,不可能。”
“好吧好吧,真是的,年輕人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