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看見這些人的時候,這些人也看見了他們。
周鵠轉過身來,緩緩朝他二人走了過來。
他的眸子有如是深夜裡忽然而起的大火,惶惶又逼人,死盯著他們。片刻後,他緩緩嘆氣:“你們都知道了?”
師錦點頭:“我們都知道了。”
“你們不該知道的。”
“因為你會殺了我們。”
“不錯,”他微微頷首,負手昂起頭來,神色傲倨,“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不要怪我。”
師錦笑了起來:“你本是和通玄門聯手,要除掉江湖上礙眼的人。”
他供認不諱:“是。”
“但是無意間你發現通玄門裡面藏有能讓你一統江湖的東西。”
“不錯。”
“於是你在聯手的時候,又開始設計陷害他們。等他們幫你把礙眼的人都除掉之後,你再帶人除掉他們。”
他微微嘆氣:“多說無益。”
手中長劍震盪鳴泣,似乎是因為聞到了鮮血的味道而興奮無比。他嘴角稍稍上翹著,不知道是因為得意還是因為高興。
師錦沒有說話,目中卻滿是有趣。
周鵠怔住:“你不害怕?”
“我怕什麼?”
“死。”
“我為何要怕?”
“那你在想什麼?”
師錦環視一圈,一本正經道:“在下在想,逃出去的機率。”
周鵠道:“為零。”
“在下早說過,凡事不能想的太絕對。”師錦搖頭嘆氣,“為何總沒人相信在下。”
周鵠道:“縱然你輕功再怎麼精妙,能夠從我劍下逃脫,但是這外面守著的都是我的人,你終究也逃不遠的。”
師錦眼裡浮現出一股笑意:“不知周大人有沒有聽過一個詞。”
“什麼?”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忽然有破空聲音由遠及近,“嗖——”的一聲,快的幾乎讓人反應不過來。
周鵠瞪大了眼睛。
他的嘴唇劇烈的顫抖起來,牙齒間咯咯作響,他或許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喉嚨都被刺穿了,還如何能說出話來?
直到這時,血才匯成細流緩緩而下,滴落在衣襟上,綻開幾朵鮮豔的血花。
喉嚨間,一把銀色短鏢赫然冒出一截尖頭來。
他搖晃著身子轉了過去。
沈君謙正站在不遠處,挑了一雙狹長柔美的眸子冷冷的注視著他,唇上掛著層冰冷的笑意。是笑意,也是殺意。而且他已經將他的殺意付諸於行動了。
他手中摺扇緩緩搖動著。
通玄門算計著凌梵手上的雲鶴劍法,周鵠算計著通玄門,而兩者背後,還有個沈君謙。
現在他帶的人馬已經到了,周鵠的人如何比得上訓練精良的隊伍?
周鵠掀了掀嘴唇,唇形看來似乎是想要說出個“你”,可他說不了。他怒瞪著一雙眼,慢慢的、慢慢的倒了下去。
路是人走出來的。
絕路也同樣是人走出來的。
“野心”就像是上古洪荒時代的怪獸,你只要讓它存在,它就會一天天變大,大的連你自己都無法控制。
沈君謙側過身子,讓出路來:“我欠你的。”
師錦微笑:“多謝。”說著,拉住她往外走去。
沈君謙雖然垂著頭,卻能感覺到他灼灼的視線。她自他身邊走過的時候,忽然聽到個輕輕的聲音——“保重。”
現在就只剩下了凌梵家的事情沒有解決了。
雲鶴劍法,傳說中無人能破的劍法,拿到這套劍法,便可以天下無敵。
這必然是讓人覬覦的東西,可是這個東西究竟被凌梵藏在哪裡呢?
所幸星火谷距離蘭州並不遠。
有了師錦,這段路程就變得格外短了。等他們到底凌府的時候,已經有人在等著了。
是江朔。
江朔原本正坐在院中喝著酒,見他們進來,立刻端著酒杯站起身來,就著袖子擦擦嘴道:“我原本還想著你趕不回來了,所以就先替你來凌府把所有事情佈置好。想不到你這傢伙居然還能出現在這個地方。”
師錦搖搖頭:“該做的事不做,不該做的倒是做的很起勁。”
兩人匆匆趕過來,錢宸衣衫上盡是風塵,在看見她的一瞬間,江朔面容肅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