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在這關頭掉鏈子,壞了整一局好棋。
瑞瓏嫣不捨歸不捨,可她自小受老夫人訓教、一向重規矩,曉得面見外男不好——眼下不過因著一旁還有小忠子在,才壓下了心中的燥意——外頭打手的這一請示,倒驚得瑞瓏嫣手腳打顫,坐立不安,惶惶要想奪門而出。
徐澤康不欲多留,好生囑託在馬車上探頭探腦的瑞婉婉照顧一二,便命打手將她二人平安送回外莊。
正這時,自京城方向忽地有一人跑馬而來,定眼一看,卻是敦貝勒府府兵打扮。
“貝勒爺!”那府兵下了馬,栓馬繩都顧不及,便急急來到自家爺跟前,呈上帝王詔書稟報,“稟貝勒爺,北境八百里加急,帝上有令,要您即刻進宮、不得有誤。”
徐澤康一聽便皺了眉頭,自有機靈的小忠子牽來坐騎伺候徐澤康上馬。
“可知所為何事?”
徐澤康翻了年不過十四,雖已出宮另立府邸,但尚未成家、更未及冠,每日不過從尚書之側受學、朝堂旁聽而已,像北境八百里加急這等軍政大事,原不該詔令僅有貝勒爵位在身的徐澤康前去,無怪徐澤康疑惑難安。
府兵如實稟報:“回爺的話,徵北營總兵林世笙將軍傷重不治,已經殉國了。”
前從一品徵北營提督林鋯,永熹十五年戰死。此後徵北營便由林鋯之子,從二品副將林世笙晉封為正二品總兵,代提督之職統帥徵北營。如今林世笙戰死,徵北營又一次群龍無首——雖有徵北營中林家二爺林世簫在,然林世簫乃是永熹十九年武生員,而今不過是徵北營區區一個正三品右翼先鋒官罷了,如何擔得徵北營統帥之職?
璟宣帝急召,便是為此。
徐澤康思及種種,臉色愈發陰暗灰沉——南夷一役已然促使京城惶惶,而徵北營作為固守北境的軍營,一旦失守,便會致使北戎長驅而入、侵犯我大昭境內,京城必然顧不暇接。須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此內憂外患的大昭新朝,徐澤康怎能心安?
再者……徐澤康眉峰一擰——徵北營總兵林世笙乃是瑞瓏嫣嫡親的母舅,林世笙一死,只怕瑞瓏嫣身上的不祥之兆愈發遭人詬病。
徐澤康來不及多想,手持帝王詔書,一路行至清正殿中。
清正殿中,眾位親王叔伯及軍政大臣具已到齊,就統帥徵北營主帥任職之人爭得是臉紅脖子粗,誰也說服不了誰。這廂璟宣帝剛說一句“朕欲御駕親征。”,那廂眾王公大臣便苦勸不已“皇上萬萬不可,當三思而後行。”。
徐澤康雖請過了安,但自知此事插不上嘴,便只老老實實地侯在一旁,聽候帝令。
爭執不下時,便有大臣諫言:出兵右驍營鎮壓北戎,以正國法。
卻有領侍衛內大臣黃晨反駁:“皇上,左右驍營不可同出京城,以免護衛帝駕不及。臣以為,左驍營已然出兵在外,右驍營再不可出兵了。”
“這有什麼打緊的,西山營有三千兵馬,離北境最近的郾城亦有五千郾城軍,再有徵北營重甲利兵,區區北戎不足為懼。”慶親王不以為然,反是連聲斥責,“西番曼加洛拉氏族既臣服我大昭,而今正是該要他等拱衛王都的時候,他曼加洛拉氏族的赫赫鐵騎不是號稱無堅不摧嗎?怎到了北戎來犯之時,絲毫不見動靜?”
此言一出,名為叔臣拳拳之語,實則暗諷璟宣帝王權不穩。
慶親王乃是璟宣帝的王叔,且有母族作勢,一貫在京城橫行霸道,乃是出了名的皇室紈絝,旁人不敢輕易招惹。
先帝時的倩貴妃曼加洛拉氏,早在先帝駕崩時便已閉宮自戕,追隨先帝而去。璟宣帝感念其忠貞不渝,追封曼加洛拉氏為孝顯懿仁皇貴妃,以皇貴妃禮下葬。然曼加洛拉氏族心有不滿,背地裡多有指責瑞太后心有妒忌、倚靠皇權逼死先帝遺孀。年節朝拜時,曼加洛拉氏族遣派的使臣也僅有明面上的客氣,不比先帝時那般恭敬謹慎。
一時之間,眾王公大臣也不知如何介面。
唯有洵親王——璟宣帝的嫡祖叔,明慧太公主的嫡幼弟,先祖德興帝繼後之子——敢開口發言:“皇上乃是國之根基,御駕親征只怕是不妥。臣以為,慶王所言不無道理,我大昭王朝將師雄厚,原也不差這一兩個統帥。皇上顧慮的,不過是我軍氣勢不足、殺敵不勇罷了。臣倒有一諫……”
洵親王雖尚中年,但已不涉政。一來他佔了“嫡”字,總教人猜忌,為了保全自願棄政;二來他也無心政事,更愛遛鳥聽戲,搗鼓稀奇玩意兒,自稱“荒唐親王”。若非永熹帝駕崩、京中又是時疫爆發又是禍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