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偉鴻也一樣。
不過比較而言,他要算是好的了。在班車上特意選了一個較好的位置,灰塵吃得比較少。而且他不斷地拍打頭髮和衣服,所以下車時還顯得比其他人整潔。
這也是多年首都生活養成的習慣,個人衛生還是很講究的,在意個臉面。
劉偉鴻回到學校正好是星期天,學校裡靜悄悄的,大部分學生和老師都出去玩去了。三四月的季節,正合適郊遊踏青,走親訪友。
劉偉鴻提著個新款的旅行袋,腳步輕快地走向宿舍樓。
他是去年七月份分配到青峰地區農校上班的,動物科學專業的老師。農業學校少不了這門學科。
青峰地區農業學校是中等專業學校,地區自己辦的,主要是為農業培養各種專業人才。地區農校也有自己的動物學老師,但大多是半路出家的,以前有幹過獸醫的,有配過種的,實踐經驗或許很不錯,理論上就有些欠缺了。
劉偉鴻別看年輕,還是首都大地方出身的人,對這個動物學的理論卻條條是道。農校的那些老教師,沒一個比得上他。
在楚南農業大學上課的時候,劉偉鴻還是下了一番苦功的。時光倒流之前,他就靠這個謀生餬口,還混了個副研究員的職稱。
劉偉鴻所在的教職員工宿舍,不是新建的,是改建的,原先五七幹校的教室。一間教室從中隔斷,就是兩間單人宿舍。
住在這棟樓裡面的,都是單身男女,大多資歷較淺。
結了婚的教師,或者資歷較深又或者有一官半職的教師,則是住在新建的宿舍樓,條件比較好。劉偉鴻不在意這個。對他這種年齡的年輕人而言,宿舍就是一個睡覺的地方。只要累了,無論什麼地方,躺下就能睡。
宿舍樓也是靜悄悄的,走廊上沒人。
不過劉偉鴻來到自己宿舍前開門的時候,隔壁的門“吱呀”一聲開啟了。
“呀,小老師,你回來了?”
劉偉鴻耳邊響起一個驚喜的聲音。
劉偉鴻渾身輕輕一震。
這個聲音好熟悉,他曾經不止一次在夢中聽到過!
時光倒流了。劉偉鴻要重新面對的,不僅僅是首都的家人朋友,還有農業學校的熟人同事。從首都返回青峰地區的火車上,劉偉鴻一直都在努力回憶二十多年前的同事,希望能夠將他們的音容笑貌都重新從沉睡的記憶中喚醒。他又要再次和他們打交道了,若是叫不出人家的名字,甚至對面不相識,無疑是非常失禮的事情。
但是這個聲音,劉偉鴻絕不會忘記。
這是唐秋葉,他的鄰居。他們之間,還曾經產生過某種難以言表的感情。
劉偉鴻一扭頭,看到了一張十分熟悉又似乎十分陌生的臉。這張臉很年輕,唇紅齒白,眼睛很大,鼻子筆挺,面板雖然不算很白淨,卻閃耀著健康的光澤,很耐看。
唐秋葉也在看著劉偉鴻,滿臉驚喜之情,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之意。
“秋葉……”
劉偉鴻喃喃地叫了一聲。
“咦呀,叫得這麼肉麻……”那女子有些奇怪地望了劉偉鴻一眼,隨即“噗嗤”一笑,高門大嗓地說道:“回來了?家裡人都好不?”
“都好呢……今天不是星期天嗎?你怎麼沒回家?”
唐秋葉家裡住在青峰市區,她丈夫是地區農業局長的兒子,通常每到週六就會回去,週一才來學校上班。唐秋葉不是老師,是學校的職工。
“嘻嘻,不是在等你嗎?我天天都在等你回來。”
唐秋葉就是這種性格,大咧咧的,似乎說什麼話都不過腦子的。這麼說的時候,一點都不臉紅,直勾勾地望著劉偉鴻,絲毫也不掩飾她對劉偉鴻的喜愛之情。
這女人,和劉偉鴻二十三年前分配到青峰地區農業學校時一模一樣,高門大嗓,咋咋呼呼,似乎她那健壯的軀體裡,永遠蘊含著無窮無盡的精力。
唐秋葉,曾經令他動心的第一個女人,如此真實地站在了他的面前,連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都是這樣的清新,和他在夢中回味的那麼一致。劉偉鴻上一輩子,有過很多女人,但從未有哪一個女人,如同唐秋葉一樣,給他留下那麼深刻的,難以磨滅的記憶。
儘管他們之間的交集,是那麼的短暫,甚至沒有任何肌膚之親。
見劉偉鴻忽然發呆,唐秋葉笑起來,叫道:“快進屋去,放下包,到我這邊來洗一洗……看看,滿頭滿臉都是塵土……”
劉偉鴻如夢方醒,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