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欣雀躍地拉著他們一遍又一遍地出沒在城中的大街小巷,嬉戲玩耍。直到後來逐漸熟悉了每個角落,便再也鼓不起任何興致。寧願潛入星星湖,在水底追逐一顆顆星星的影子。星星的影子在變化,而這座空城卻一直不變如同自己乏味的青澀少女模樣。
直到有一次,暮成一臉神秘地從背後拿出一個渾身透明的小人,甚至都不能稱它為人,它只有軀幹。“我剛剛從煉爐中拿出來的小兵,是我自己製作的。”他得意地向他們展示自己的作品。
“它真醜。”陌壞撇撇嘴,“你近來跟著城主就是學做這個古怪東西嗎?”
暮成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我急著拿出來給你們看,隨意捏的外形,但是它醜雖醜,卻妙不可言。”
在他們將信將疑的目光下,暮成向他們揭示了這個醜陋小兵與這座湖的秘密。他脫去長袍、鞋襪,□□著上身鑽入水面,帶著他們潛入,清涼的水流梳理著肌膚的表層紋路,他們越遊越深,直到雙手觸到那層柔軟的透明隔膜。
眼前是可望不可即的另外一個世界。他們將臉貼著湖底,睜大孩童般的眼睛,迷戀且貪婪地看著。暮成嘴裡吐著泡泡,將小兵放在隔膜之上。然後,它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咯噔”一聲,穿過隔膜,掉了進去。它原本透明的表層逐漸變灰。“你們看,只有它可以進入宇宙內而不被侵蝕。”
他們都羨慕極了,央求著城主也教他們製作兵子。陌壞記得,他們的幼稚期便從那次之後,倏忽結束。從單純的時光過度到用魔力煉造自己的兵團的忙碌中。幾乎整個花期都處在一種亢奮的狀態中,一想到就要透過兵團觸到那個星星的世界,他們就興奮地忘記休眠。花落後,一直等到磨羅城主在冷陰陰的煉爐旁找到他們,將他們帶回丟進雁西閣的頂層,拉下帷幕,命令他們安睡,這個花期的工作才肯罷休。支撐著體力的是好奇與貪婪的力量。
兵子越煉越大,數量也越來越多,他們將無數的兵子投向那個未知的世界,期待著它們帶回新鮮有趣的玩意。兵子每去一次內宇宙,面板便被腐蝕轉黑。再也不是剛出爐時瑩瑩透明的模樣。暮成為自己的兵團起了名字,叫做邪蠱。
一想到暮成,陌壞的眼淚便止不住地流下來。幼稚時期的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會是她親手結束一直被她所依賴的暮成哥哥的生命。
她默默地出了城,去往暮成的故居。兵團裡的兵子見到她,紛紛上前,卻被她喝令守在原處。她想一個人去。意念一動便出了城,來到了暮成的住處前。
幼稚期一過城主便下令讓暮成搬去城外獨自居住。暮成承接了城主賦予他的權力,掌管著可以操控內宇宙的吞靈器。沒有出行任務的花期裡,他都會在流離海邊訓練兵團。
四周是一望無際的白泥地,地平線上的黑點便是夜暝森林。在那座熟悉的房頂成尖角聳入天際的建築物前,她遇到了影空。
少年孑然一身,換上了素色長衣,背對著她在風中衣袍飄飄,清冷肅然。
眼前的建築物在漸漸開始虛幻。“真的在開始消失了。”影空的手緊握成拳。
陌壞將手輕輕地擱在他肩膀上。“影空,我知道你難過。我也難過。但是,為了城主,我們必須犧牲一切。”
“城主已經開始煉化暮成了。”影空幽幽地說道:“他用魔力所幻化的一切都在慢慢消失。”
他轉過身看著陌壞,嘴唇在微微顫抖:“我懷疑暮成臨死前用魔力錄了一段話存放在烏星樹的葉片上。可是,當我去感應時,裡面像是被誰消去了聲音一般。明明有幻音存在過,卻了無痕跡。”他神情憂慮且迷惘。“暮成不會無緣無故錄製一段空白的語音給我,何況他是在逃命的途中錄製的,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
陌壞先是一驚,隨即蹙起眉頭,“是誰消了他的話還不明顯嗎?不是你我,箋住的魔力層次根本不能消去暮成的幻音。那麼,有這個能力的,只剩下城主了……”
“城主?”影空睜大了眼睛,愣了半響才木然地點點頭。
“叛徒的遺言只為了蠱惑罷了。影空,你適可而止吧。城主消去的東西,只能說明它沒有存在的必要。”陌壞故作冷淡地說。
“城主在隱瞞著什麼?他害怕我們得知什麼?”影空沒有理會她,嘴中喃喃自語。
“影空,難道你也想要違背城主的意志嗎?”她害怕地看著他。
影空垂下眼簾陷入沉思中,忽然抬起頭,眼神悲涼地看著陌壞。“陌壞,我從未想過要背叛他。”他緊咬著唇,沉重的痛苦令他難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