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來拈了塊捲餅,在上頭依次摞上西紅柿、黃瓜、羊肉,慢慢捲成筒。
“你娶老婆了?”
“嗯啊。”
“什麼時候的事?”
什麼時候……
可可樹記不清:“去年……好像是七月還是八月……”
衛來想磨牙,還想拆了他滿頭的小辮子,給他燙個黑直。
“怎麼沒告訴我們?”
“又不是什麼大事!”
不是大事?娶老婆都不是大事,那什麼是?便秘?牙疼?母雞難產?
兩人互相瞪著看,直到屋裡忽然咣噹一聲。
衛來全身的肌肉驟然收緊,下一霎,手已經捱上門把手:“岑小姐?”
岑今的聲音傳來:“盆摔了一下,手滑。”
這樣……
衛來吁了口氣,重又坐下,因著這插曲,之前和可可樹說了什麼,忽然接不上了。
他喝光剩下的酒,就著那塊捲餅,一口,又一口,直到撐的胃裡鼓脹。
說:“岑小姐應該還好。她一定有秘密,但她沒必要對保鏢交底,人家又不是你,見人就講這輩子第一條內褲。”
可可樹聳聳肩:“我是為你好,不要輕易相信誰,你哪知道她的皮下面,包著什麼樣的骨頭心腸。”
“你懂的,幹我們這行,不怕客戶多事、尖酸刻薄、吝嗇小氣,哪怕狂妄囂張,那都正常,就怕……”
衛來笑。
這話在業內傳了很久,不同的場合,他聽到過好幾次,像是行業箴言、訓誡,不知道始於何人。
就怕遇到真正的魔鬼。
但哪行哪業,不怕遇到真正的魔鬼呢。
第19章
衛來去可可樹房間洗了澡,但只走回屋這短短一段路,又出了一身粘濡薄汗。
他覺得怪不合理的:這裡不下雨,乾熱,不是應該把人烘乾嗎,怎麼還出汗了呢。
敲門進屋,岑今正坐在棕櫚席上託著盤子吃飯,頭髮半乾,身上裹了塊黑色披綢。
衛來對這披綢有印象,行李精簡時,她給的理由是:可以當浴巾、睡裙、包頭巾,有沙灘就作披紗,衣服不夠還可以當裙子,半身、全身,都行。
用途之多,讓他覺得自己要是生成女人,也非得入手一條不可。
她面板白,穿黑色尤其鮮明。
頂上風扇已經開到最大,分分鐘都像要拽斷吊鉤。
岑今抬眼看他:“你跟我住?”
衛來拉開摺疊躺椅:“按規矩是這樣,當然,你可以要求我去門口睡——不過,如果有人破窗,我趕過來,就會慢一兩秒。”
其實他的真實目的,是想睡在屋裡吹風扇。
岑今垂下眼簾,耐心地用手裡的叉子對付一塊滑脫的羊肉:“那你睡這好了。”
衛來鬆一口氣,躺下的時候,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直到熄燈的剎那,他才想起來:“有蚊子嗎?”
“北面偏沙漠氣候,太熱,蚊子少,要等涼快點了,才會出來。”
衛來在黑暗裡苦笑:這作業條件,蚊子都不上工。
“你好像對非洲這裡的人文都很熟?”
“術業有專攻,我學這個的,你對槍也很熟。”
聽口氣,不像是很有興趣聊天,衛來不再說話,闔上眼睛專心睡覺。
但睡不安穩,身體和躺椅挨靠的地方總是很快捂的溫熱,只好不斷地翻身挪地方,封閉的房間,空氣被風扇攪拌,也不知道是不是摩擦生熱,總覺得出的是熱風。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間,忽然聽到聲響,那種驟然間萬籟俱寂的聲響。
風扇慢下來。
這一片的電流一定像水被沙子吸乾一樣快速抽退。
停電了。
空氣悶熱,身上粘溼,這還不如睡在野地裡:衛來覺得自己捱不住了。
有人比他先捱不住。
床上有動靜,岑今坐起來了,再然後,拿過邊上的雜誌扇風。
買這本雜誌時,他預感會對她有用,但沒想到是這個用途。
不過說來也怪,她捱不住了,他反倒躺安穩了,心頭甚至生出一股莫名的優越感。
岑今煩躁的很,摸索著下床,應該沒穿鞋,腳步軟的沒聲息,先去窗邊開窗,閂卡的死,沒成功,她又過去開門。
門倒是開啟了,外頭是青灰色的天,岑今倚著門框透氣,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