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進站的報時聲響起,人群紛紛退到黃線之後。那對小情侶互相拉扯著往後退去,依在柱子上。她偷眼望去,想著自己的事情,不由想起她也曾經與李帆在地鐵裡坐來坐去,為著省錢而把坐地鐵當作一項娛樂。那時候,他們也曾經這樣手牽著手,靠在柱子上一聊就是半小時。她此時再看到這場景,那些回憶不受控制地浮上心頭,即使她如何壓制,卻還是無法給阻止伴隨著回憶流出的感情。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那柱子表面上用磁磚砌著巧妙的梅花圖案,轉著圈在圓柱上盤旋。男孩倚在上面,女孩就靠在男孩的懷裡,仰起臉來與他竊竊私語。無機質的梅花圖案在尚玫眼中,彷彿化作實物,圍繞著他們在盛開般。
地鐵門開啟,人流立刻淹沒了那對小情侶的身影,尚玫也隨著大流上了車。擁擠的車箱內,她被擠得差點沒變成貼在玻璃上的一塊橡皮。她把眼光望向車外,愕然發現那對小情侶似乎被關在了地鐵門外。也不知是談話時太過專注,還是想著等會兒上車,結果兩人一聊就忘了。那時的她與李帆又何嘗不是如此。
想到這兒,她不禁笑了起來。這笑是發自內心的,承載著關於她的美好。而當她再看向站臺上那對小情侶時,也開始覺得他們並不是那麼面目可憎,令人厭惡。也許他們做過一些不好的事,可也僅止於此罷了。他們應該不是惡人。
尚玫突然怔了怔:只是在幾分鐘前,她還想天下最可怕的懲罰——當然是她認為的——加諸在這對小情侶身上,可是幾分鐘後,她怎麼不由自主地開始為他們辯護了?是因為愛情嗎?根據一個人有沒有愛人,而進行道德上的判斷,無疑是荒謬的。更荒謬的是,這事居然發生在她自己身上。
尚玫認真地考慮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大腦超負荷了,並且立刻決定從今天晚上到明天要好好休息,恢復精力。
星期六是尚玫與閨蜜們定期聚會的日子,何欣稱之為“女生的午後茶時間”。天知道她是從腦袋哪個角落裡想出這種散發著小女生硬說愁氣質名字的。不過意外的是,尚玫居然很贊同,理由是這名字精確地描繪了她們的狀態——“三個女生在下午喝茶的時間”——她聽了這話後,一付想要說什麼的樣子,卻最終什麼也沒說。
此後這日子便被定了下來,雖然偶爾會因為一些意外的因素而被打斷,不過大體上,她們還是遵循了這一預設成俗的聚會。當楊梅本科畢業之後,這樣能夠三個人聚在一起的日子越發的少了,尚玫也越發地珍惜起來。
尚玫上班後,只能週休一天,這樣的聚會被挪到了星期天。每個人都付出了代價,楊梅把陪老公的日子挪到了週六,何欣也改在星期六膩在父母身邊,尚玫為此即愧疚又感激。在她看來,願意把友誼放到與家庭同等的地位上,是種非常大的犧牲,也是令人感動的事情。
所以她對於以“女生的午後茶時間”這樣名字命名的聚會,從心裡底感到愉快。只是聯想到最近經歷的事情,還是難以抑制跑出口的嘆氣。
何欣與楊梅一邊喝著茶,一邊聽她講述這些天雜七雜八的事情——包括經常跑弦的思想,不時出現的詭異想法,不合邏輯非理性的行動——在她看來,工作以來所經歷的事情,就像是搬到了火星居住。而這種時候,閨蜜們還邊聽邊笑得前仰後合,真令她又是哭笑不得,又是奇怪地問道:“有什麼好笑的?”
“很多地方。”何欣捂著嘴巴,生怕喝進去的茶又噴出來,這次是楊梅出的茶,王相榮單位發的當年龍井,味道敦厚,回味無窮,“總之,你現在不就是想解決那個櫃檯銷售最糟糕的情況嘛。”
尚玫點了點頭:“是的。我這些天總結的,一為這個品牌與商場的定位人群有衝突,二為這個品牌對於宣傳沒有到位。我分析了適宜人群以及……”
“停!”何欣一拍桌面,嚴肅的樣子把其他兩人都嚇了一跳,“其實,這種時候,你最不需要的就是數學。”
她抬起頭來,不解地問道:“怎麼說?我可以用人群動力學來解決它位置的問題,再從覆蓋集上解決它的顧客定位問題。至於商場的門頭問題,我沒辦法解決,但是可以想別的辦法。最後再以……”
“停停停停停!”何欣這次跳了過來,雙手扶著她的肩膀搖晃大叫道,“你怎麼還不明白?你自己已經找到答案了!”
她張大了眼睛,疑惑地道:“我已經找到答案了?”
何欣抱著腦袋大叫:“是的!是的!你的主要任務,概括起來,不就是改變別人對這個品牌的冰冷高貴的印象嘛。讓它變得平易近人,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