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夏面色不變,睫毛卻輕微顫動了幾下,洩露了她心中的思緒。程子廷也不逼迫著她,兩人安靜對坐,自顧自喝著飲料。
許久,蘇淺夏才緩緩道:“還記不記的我回國那晚,你和我說過的話。時間掩埋不了愛情,只會治癒他曾經給你帶來的傷,讓你忘記他曾經的殘忍,然後繼續義無反顧地撲向他。”
程子廷看著她不語,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回國快半年了,我一直在想,這句話到底對不對?後來我想通了,這話是沒錯,錯的卻是我自己。到底什麼是愛情?當初讓我如此執著甚至為之瘋狂的,又是否真的是愛?我承認我在初得到他訂婚的訊息的時候,確實痛了。但痛就一定代表愛過了嗎?他於我,好比一個一無所有的孩子得到一件精美的玩具,當被奪去心愛的玩具,一樣會哭的撕心裂肺,不是嗎?”
程子廷看著對面淡然反問的女子,一時竟反駁不出來。
“七年前的我,一無所有,那個時候的我,連心都是缺失了的,又何談去愛?他確實很完美,剛開始幾年對我也很好,那種對他的欣賞,還有他讓我心中感受到的溫暖,讓我以為,那就是愛,可是真的是嗎?漫漫人生,讓你欣賞、待你好的,又豈會只有一個兩人?難道見一個愛一個嗎?”
蘇淺夏淺笑搖頭,目光清澈溫柔,定定看向對面的程子廷,“不是的,那是習慣,是依賴,是恐懼。那時候,他是我生活的全部,我習慣了他對我好,習慣了生活在他的庇護下,僅此而已。”
“那你和張鋮豪呢?”程子廷不由問道,“你愛他?”
蘇淺夏繼續搖頭,“我們才認識半年不到,我不敢說我是不是愛上他了。可是,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總能特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別的不說,在他面前,我再也裝不了堅強,或者說是不想裝。他身上有種力量,讓我覺得安心溫暖。”
程子廷眼中淌過幾分溫柔,突然笑道,“雅靜曾經說過,愛情本身從來和金錢與能力無關,真正和它們相關的,是維持一段愛情。所以愛情和婚姻,其實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好比經營一家公司,若是想要做的好,好的產品、優秀的營運手段、還有足夠的資本,缺一不可。你對蕭厲風,張口閉口談他優秀談他對你好,對張鋮豪,卻只談你的感覺。”
蘇淺夏唇角情不自禁地揚起,目光有些悠遠,“是啊,愛情沒有那麼多理由和藉口,也不是那麼稀罕的,但是一輩子的愛情,那就是萬中唯一了。這金錢和資本還是次要的,一顆成熟的心,懂得把握好度,正確處理兩個人之間的關係,那才是最難的。就如雅靜的比喻,沒有一個優秀的管理決策者統籌規劃,產品再好,資金再多,也會破產。”
程子廷道:“如果說維持一段愛情需要能力和金錢,那張鋮豪倒確實有了,能在那個位置坐那麼多年,自然是足夠成熟,也懂得拿捏了。淺夏,我還是那句話,咱們倆總要有一個是幸福的,即使是萬中唯一,你也要去爭取。”
蘇淺夏目光淺淡,淡笑不語,安靜了片刻,才繼續道:“先不說我,說說你吧。”
程子廷溫柔一笑,嘴角卻有幾分嘲諷,“我和她,愛和能力應該是都有了的,可我連她身上穿的一件衣服都買不起,不是嗎?”
蘇淺夏緩緩道:“那你現在看,有了錢就有用嗎?”
聽出她這是在說她和蕭厲風,程子廷錯愕了,呆呆看著對面的人。
蘇淺夏朝他抿嘴一笑,“即使有千萬資產又如何?感覺這個東西,無形無影,不值半分錢,卻是拿什麼都換不來的;如果說情商還需要些許天賦修養,但錢卻是可以尋得的。子廷,你應該慶幸,你們有愛,亦有這份心境。”
程子廷呆呆坐在沙發椅中,目光中有幾分沉思,似在思考蘇淺夏方才的話。
等他回覆了神緒,蘇淺夏才繼續問道:“雅靜從阿拉斯加回來了嗎?”
“沒,我今天來正是要問你這事。我看她這兩天微博,似乎是在美國本土了。一個人租了輛車在一號公路上旅行,發的博文有些傷感,她向來性子熱烈又最討厭一個人,什麼傷心事都愛往心裡藏,她這是怎麼了?”
蘇淺夏捧著杯子喝了口蜜柚,心中暗歎。
九瑰晚宴後的第二天,顧雅靜便獨自揹著包出國旅行了。一晃已經是快一個月了,蘇淺夏中途打過好幾次電話,她卻都沒有接,後來怕她出事,還特地給江凌柯打電話詢問了一番,待知道她每天都會打電話回家報平安後,才稍微放鬆了心緒。
她的愛情,她腹中的生命,面前這道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