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現在不行。
“別怕,那些都是我的罪孽。”每一個死去的魂靈,都是他揹負的罪孽。
他已經罪無可恕了。
夕羽很久都沒辦法從地上站起來,她看著那個消瘦的背影遠去,只覺得,這是一個很悲哀的人。
或許每個人都這樣,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和沒辦法得知的過去,她的師父,亦或者計幸,少昃,他們都有自己的秘密。
或許有一天,那秘密也會跟著他們死去,再也沒有人知道。
但是,誰在乎呢?
夕羽眼瞼垂下,一陣風吹過來,吹得她身上的衣衫翻動,藍色的八瓣沙茶特別好看。
第四十九章
次日,陽光火辣辣的灑下來,將以一片沙漠曬得滾燙,迦若的軍隊已經到了卡拉姆河畔。卡拉姆是生生不息的河流,孕育這周圍的一片綠洲,綿延而下,不少動物都在這片綠洲中生存著,喝著甘洌的卡拉姆河水,一代又一代的生存。
只是,十年殘酷的戰爭,將這條美麗的河流重創,傷痕累累,已經面目瘡痍。黃沙黑土交接的地面上,本應該是絢麗的金色或者黝黑,現如今被鮮血染成了一片暗紅。馬蹄踩上去,都有可能從旁滲出絲絲縷縷的血漬來,令人觸目驚心。
識海之中的少昃眉頭緊皺,一雙星眸裡面是點點的揪心,越往裡面走,那股子血腥味兒就越發濃重,使人窒息!他透過那面看不見只能摸得著的牆壁往外看1,視野雖然狹窄了一些,卻也能瞧得清楚。
原本是水豐林茂的卡拉姆,如今硝煙四起,屍橫遍野……一場戰爭,會奪取很多人的性命,很多生靈的居所。
為什麼要打仗……
迦若坐在安吉拉上,慢慢的往前去,他一身黑色的衣袍,沉得一張臉更為瘦削,眼睛有些下凹,眉毛很濃密,黑沉沉的看著前方,彷彿那些死人那些戰士都和他無關一般,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想什麼。
走了一段路,四周傷亡的人更是多的數不勝數,大熱天曝曬之下,死屍散發出一種惡臭,引來了不少沙漠中的禿鷹啄食。
啊,沒辦法讓他們都回到沙耶,沒辦法讓他們能夠安葬。
他們會年年月月的在這卡拉姆河畔變成皚皚白骨,沉屍於下。或許千百年後,再也無人知曉,曾都有誰,死在這裡吧?
廝殺的聲音,嘹亮的號角,令人振奮的擂鼓聲,忽的,從遠遠的地方隨著熱浪傳了過來,少昃艱難的在識海之中伸展了一下腿腳,他的靈體還是能夠感覺到酸脹的。
接近了!
“誒?什麼聲音?”夕羽被一陣奇怪的鼓聲驚醒,從轎子裡小心的探了一個頭出去,正好撞到了次仁伸進來的腦袋,嚇得夕羽趕緊縮了回去。
才旦撩起一側的帷幔,“何事?”
夕羽縮了縮小腦袋,柳眉皺著,頭上的銀川石銀冠上的中空流蘇撞在一起,發出好聽的聲響來,她糯糯的說道:“我好像聽見了什麼聲音……啊!那是!”夕羽突然瞧見地上趴著兩個人,渾身是血,倒在血泊之中,旁邊三四隻禿鷲啃咬著那人的肉,帶出血來,空氣中飄蕩著難聞的氣味……
“不要看,不要聽,不要想。”才旦將帷幔放了下來,拍了拍次仁,次仁頗有靈性的點了點頭,鑽進了轎子裡,纏在夕羽的身邊。
夕羽穿著繡八瓣沙茶的衣衫比較薄,能夠感受到次仁冰涼的溫度,她立刻正襟危坐,不敢再動彈。然而,他的腦海中卻一直迴盪著剛剛瞧見的情景——死去的戰士,屍骨未寒,被野獸啄食。
每一場戰亂,都會變成這樣嗎?
夕羽不知道,可是她很痛心。那都是人命,都是活生生的人,可是下一刻,他們就都死了……
夕羽只覺得眼眶一熱,情緒波動頗大,身體裡的毒素有些翻騰起來,身上的那些深紫色枝蔓窸窸窣窣的攀爬上來。
她被保護的太好了,以前一直就都在千山裡,空有一身強大的靈力,卻對人情世故不甚瞭解,否則,也不會出門在外什麼都不知道,對人還特別輕信。應當說,如果不是好運氣遇上的都是好人,也不知道這單純的性子怎麼活在複雜的世界中。
現在,流血的戰爭□□裸的展現在她的眼前,怎麼能讓她情緒不波動?
現在她還是鎮定的……
夕羽聽了才旦的話,不聽,不想,也看。但是那擂鼓的聲音越來越急,越來越嘹亮,使得她心底也是“砰!砰!砰!”的,她頭腦恍惚的發疼,卻什麼都不能說,伸手捂住了耳朵,眼淚從眼角處流淌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