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飄越遠,聲音也越來越低。
別走,你不能走!
慕容風趕緊伸出手想要去抓她。
忽然間,那姑娘的身後燃起了一片大火,沖天的火光中,只見姑娘忽然換上了一身嫁衣,那妖冶的紅,顯得她更加美豔了。
她站在火中,朝著對面哈哈的笑著。不躲不閃,就那樣站在火中,如同瘋了一般,哈哈的笑著。她越笑聲音越大,可那臉上,卻充滿了幽怨,掛滿了淚痕。
慕容風想要衝上前去,可他的雙腳卻似被禁錮了一般,無法動彈。
姑娘越走越遠,身影越來越淡,漸漸的,那一身的嫁衣,就逐漸隱進了火裡,再也看不見。
別走,雲清,別走——
“雲清——”一聲響徹天際的呼喊,慕容風騰的一下坐直了身體。
四周,還是熟悉的場景。他還在府裡,根本沒有什麼大火,也沒有什麼雲清,一切,都只是一個夢。
是夢嗎?真的只是一個夢嗎?
如果真的只是一個夢,那便好了。如果真的是夢,雲清便不用死了。
可是……
兩滴冰冷的淚珠,滑落了他堅毅的臉龐。
沒了,什麼都沒了。她死了,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第一百章 君子如玉
“王爺還是不肯休息嗎?”書房外,月明負手而立。幾個端著夜宵和輿洗用品的侍從,面色灰敗的剛剛從裡面退了出來。
托盤裡的東西,分毫未動。
月明的兩道濃眉糾結在了一起。不寢,不食,這是要去尋死的節奏嗎?他無奈的嘆了口氣:“給我吧。”說著,接過了侍從手中的食物。
書房裡,只有案前點了兩三盞燈,熒熒燭火,好似昆蟲。將這間本就空洞巨大的書房顯得更加的寂寥,空曠。
燈芯已經燃的差不多了。燭光不停的閃爍著,蠟油正一點一點的將它吞食,好似下一秒就要會立刻滅掉一般。
月明放下托盤,信步走到案前,拿起一枚銀針將燈芯挑了挑。
呼地一下,火苗一竄老高,黑暗的房間,一下子明亮了許多。
“退下!”慕容風低喝道。從月明進入書房,他就一直沒有抬過頭,只聽得筆尖在帛紙上紗紗的響著。
月明沒有動,反而轉頭看向托盤。那一碗蓮子羹,熱了涼,涼了熱,現在的這碗,怕又是重新做的了。
他將碗遞到他的面前。
“大膽奴才,給孤退下!沒聽到嗎?!”慕容風突然喝道。
這是月明第一次聽到他稱“孤”。
書案前的男人,眉頭緊鎖著,半張臉都埋在陰影裡。這令得他的面色看起來更加陰鬱難明。若是常人,此時恐怕早已經嚇得雙股顫顫,癱軟在地了。
可面前的人依然沒有動。
慕容風瞬間煩燥起來,騰的一下將頭抬起。只是一眼……就又恢復了平靜。可那子夜般的眸子卻更加的冷清了,深暗的像是要將一切都吞食下去。
薄唇動了動,終是沒能說出什麼。便又開始埋下頭去,奮筆疾書。
見他如此。月明的眉心越發的緊鎖起來。忽然間,就見他一個俯身。呼地一下衝上前去,把毛筆從慕容風的手裡奪了下來。
“放肆!”騰的一下,慕容風站了起來。這個一身黑袍的男人,那刀削般的俊臉,此刻越發的陰暗了。
月明手持毛筆。重重的嘆了口氣。然後就見他一撩袍子,單膝跪在了地上:“王爺,若您預將此生結束在這支筆裡,那麼請便,臣絕不阻攔。”
說罷,便將那筆高舉過頭頂,俯首下去。不再言語。
“你……”慕容風高大的身軀晃了晃:“你……”連說了兩個“你”。
“將筆還我!”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慕容風的神情忽然恍惚起來。他喃喃道:“這首詩,她沒刻完……”
不是沒刻完,其實是沒有地方刻了。那時候。雲清剛剛學了這麼一首詩,覺得好,便隨便找來一支毛筆,閒來無事,就拿起小刀在上面刻了起來。
小小的一支筆,地方終究有限。就這些字,她還是費盡心思。左右比劃了半天,才刻上去的。
刻者無心,收者有意。
若干年後,小小少年變成了少女,當年的小王子也變成了今天的南王。可一切……
都沒了。
慕容風握著筆的手,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