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從小看到大,按理說她這種情況下絕食耍賴都是有的,但突然這麼懂事,實在反常。
“我們都不是老古董,這件事還是要看你的心意。你先去睡覺,別急著做決定,要是明天醒過來還是不改變注意,我們到時候再商量也不遲。”
入夜,安姝躺在床上,想起她拐彎抹角地跟王雪嬌套話,原來她的親生父親是拋下了自己的母親,但她母親卻始終沒有放棄她,不是不難的吧。
夜半夢到自己被送去孤兒院,寄人籬下,苦不堪言,突然驚醒。喝口涼茶,把心裡的苦悶壓下去,擦乾順著眼角流下來的淚,閉上眼,明日又是新的一天了。
然而她陷入了更深的夢境,夢裡她不停地下墜下墜。
無邊無際的黑和灰,什麼時候才到頭啊。
最後。終於。
她轟然墜地。
☆、灼灼其華【一】
蕭坤清早拜訪安然。
遞給她一個木盒,巴掌大。
安然一貫起得早,倒沒什麼,只是有點奇怪蕭坤的突然來訪。接過木盒子,開啟一看,絲絨紅布上躺著一隻玉鶴,頭頂殷紅一點。
她幾乎是立刻把蓋子合上,問蕭坤是何意?
蕭坤看向安然,目光一片坦蕩和了然:“前塵舊事,過去的就過去了。”
安然不解,當年他們費了多少心裡才掩蓋起來的事實,為什麼好像朝夕之間,所有人就都知道了。她甚至還沒敢踏入刑捕司一步,去看看故人的遺骸。也沒跟宋桉說起,害怕這裡面有她更加不願接受的故事。
就這樣任其自然吧。重新開啟盒蓋,觸控,玉儲存的很好,好像還有多年前的溫度。可是自己的手,已經佈滿了蒼老褶皺,安然終於簌簌落淚。
“我從楊家要過來,當做給宋夫人的禮物,但我想您需要。”
蕭坤說的輕描淡寫,但是要這塊玉,付了多少代價在裡面,不是金銀散盡就能得到的。安然卻只能收下,實在是捨不得推卻故人留下來的唯一紀念。
伸手蓋住自己的眼睛,半晌,抱緊木盒彎腰致意:“多謝蕭公子。”
“不必,夫人有時間,跟安姝好好談談。告辭。”
人走到門口,安然突然又出聲:“請蕭公子代為守密,尤其是跟九月,不要說。”
“我會的。”
“多謝……”
話被一聲淒厲的叫打斷。
蕭坤跟安然對視一眼,驚然出門。
尖叫聲是從安姝的小院子傳出來的,從安然的旁門走過去就是。許多下人圍到安姝的主房邊,安然匆匆進門,蕭坤在門口停下來。
九月臉色煞白,安靜跪著,一隻茶壺碎在她腳邊。聽到腳步聲木然回頭,安然快步走進來,問:“月兒你怎麼了?”九月大夢未醒一樣,出不了聲。
安然看安姝面龐紅潤,在床上熟睡,這孩子睡相還是那麼差。下一瞬,她反應過來,撲到安姝身上,顫著手去探呼吸。她沒呼吸了,她怎麼沒呼吸了?腦子嗡一聲,千百朵星雲一起隕落,好像那個時候,十八歲的她,聽說自己的丈夫,有了另外的女人。
安然暈過去,九月又一聲尖叫,捂住自己的耳朵。
外面的人終於進來,掐宋夫人人中,探安姝的脈息。高姐已成淚人,硬生生收住,把安然抬回房間,又叫人去濟世醫館請醫師。張師傅不敢有時間悲慟,安排人速去請宋桉和徐正擎,親自去徐府中叫駱枝過來。
小五小六兩個最小的護院抹著眼淚站直,守住院子,不許任何人進入。
周圍的人忙裡忙外,蕭坤一直守著九月。人來人去,她就那樣呆呆地跪著,覺得安姝還會起來,笑著說,來,姐給你描個眉毛吧。
含著斷腸草的茶浸溼她的衣裙,奇怪,她怎麼不覺得涼。
蕭坤伸手扶九月,她不起:“蕭坤,你掐我一把,我在做夢對不對,我想醒過來,你打我一下好不好?”蕭坤單腿蹲下來,摸一摸她的頭髮,怎麼捨得打。把她扣在懷裡,輕撫她的後背。
“沒事了,乖,別怕。”
九月眼睛突然瞪大:“蕭坤,我沒有姐姐了,我沒有姐姐了,我沒有姐姐了……”她最嫌棄的嬌小姐,她最操心的小姐姐,她小時候舉著胖胖短腿追著叫的姐姐,姐姐,她的至親。
終於一聲哭出來。蕭坤從沒聽人這樣的哭法,從胸腔裡噴薄而出,灼傷周圍的一切。他只好抱緊懷裡的姑娘,無力地說:“沒事了,沒事了……”
懷裡的人突然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