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走了。
“安明……”我已經喊不出來了,只是嘴動了一下而已,心裡在想,我要死,就一起死吧。
但我又想我不能死,安明最後的話,就是要讓我活下去,我是他用耗盡生命託到岸邊來的。我如果隨他而去,那他就白死了,他要我找女兒,要我活下去,我不能放棄。
我死死地抱著那一棵柳枝,水不斷地衝擊著我,我像是站在鬼門關一樣,死守著那一口氣。
也不知道堅持了多久,我終於暈了過去。
我沒有死,我被救了。
救我的人是當地的幾個年輕人。他們划著自制的小船在河上打魚,發現了我。把我帶回了村裡,把我救了回來。
但他們卻沒有發現安明。村裡的人說,如果在河裡,過一段時間應該會浮起來。他們的意思就是說,安明已經沒有生還的可能。
我嚎啕大哭,哭暈過去幾次。
我央求他們去河裡搜救,把安明給撈上來。他們確實說他們一直都在努力撈,但一直也沒有結果。
村裡的鄉親要把我送往溫城去醫,我沒同意。我現在幾乎已經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安明沒了,錦笙在裡面,莫少雲不能信了,小剛在逃,我以前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有了。
然後我想到了胡芮,我借了電話打給她,讓她找一個外科大夫帶著藥箱來給我處理我的倉傷,那大夫到了以後,說條件這麼差,不敢動手術,我說就這條件,你放心來,如果我死了,我不怪你。我可以給你籤份協議。
他說這樣的協議沒什麼用,到時你要是死了,我還得負責。我說如果你不給我動手術,再慢慢把我弄回溫城再醫,我肯定在路上就死了,一樣是死,你就把死馬當活馬醫好了。
他不幹,胡芮說你必須得幹,我姐妹要是死了,我就把你扔河裡,讓你給她陪葬。在威逼和利誘的雙重影響下,醫生給我作了簡陋的手術,我活了下來。
我能從床上下來走路,已經是一個月以後。
這一月中。沒有安明任何的訊息。生死不明,但村裡人更傾向於認為安明已死。他的屍體已經被河水不知道衝哪去了。
開始的時候沒日沒夜地哭,眼睛一度哭的有了問題,看東西模糊不清,後來胡芮說你如果這樣下去,你就直接到陰間去見安明瞭,他就白死了。
後來我就儘量少哭,實在想得忍不住的時候,我就大聲地嚎,驚動了別人,我就不好意思哭了,就會強迫自己停下來。
我身體極度虛弱,瘦了十幾斤。走路時蹣跚,像七八十歲的老太太。
那天下了雪,胡芮扶著我來到河邊,這是安明的月忌,七天忌的時候,我臥在床上不能起身。現在我能起來,我要來忌我的安明,忌最愛我和我最愛的人。
胡芮開始的時候是堅決反對我到河邊來的,後來拗不過我,只好把我左一層右一層地包裹起來。包得像個粽子一樣,再陪我拿著紙錢和香燭,撐著傘冒著雪來到河邊。
或許是安明知道我來了,到河邊之後,雪竟然慢慢變小。我拿出香燭點上,開始一張一張地往河裡燒紙錢。
“安明,我聽你的話,活下來了。你放心,我會替你報仇,不管害我們的人是誰,我都會把他找出來,讓他去死。我會找到綿綿,找到琪琪,帶著她們來拜祭你。我會好好地活著,代替你在這世上好好活著。因為我的命是你用命換來的。”
“行了,天冷,燒完紙就回去,別叨叨了。安明或許沒死呢,不是沒見到遺體麼,他要沒死,你在這給他燒紙那是在詛咒他吧。”胡芮在旁邊說。
我倒也希望真如胡芮說的那樣,安明沒死。可是當時安明那種燈枯油盡的狀態,那麼重的傷,那麼冷的水,活下來的希望真的是太渺茫了。
“安明,我會養好身體,然後回溫城,我會讓那些害我們的人一個個全部完蛋,就算拼上我自己,我也要為你報仇。”
祭拜完後,我和胡芮回了老鄉家。老鄉叫胡大寶,四十來歲,媳婦叫吳葦,有個上四年級的女兒叫胡婷,去年新修的房,比較寬,也比較乾淨,我和胡芮一直住在他家養傷。
晚上吃飯的時候,胡芮說他週末要回一趟溫城,很多生活物品都用完了,在這附近也買不到,只有到溫城才能買到。
我說我和她一起回去,她不答應,說我身體還很虛弱,這時候不能回去。我說我已經好很多了。我有事要回去處理。
她一聽就火了,“袁小暖我告訴你,你別動不動就想著要報仇的事,你現在半死不活的,你這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