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當真打算隻身離開,與公子再無任何瓜葛?”
白穆一時怔忪,卻不知是因為向來沉默的裴瑜突然問出這樣的話來,還是因為他問出的這個問題。
她垂目看著自己手裡握著的手爐,良久,才笑了笑,道:“我若說是,你會放我走?”
裴瑜只道:“公子道夫人是聰明人,見了卑職自會隨卑職回去。”
“若我不願呢?”白穆抬眸,看住他。
裴瑜不動聲色,只淡淡道:“公子稱夫人上有父母,下有朱雀一眾人等,定然不捨隻身離去。”
因是在宮外,裴瑜省去了朱雀宮的“宮”字。
白穆不由得笑起來:“回去又如何呢?”
裴瑜未答,只道:“請夫人隨卑職回去。”
說著他便下馬,往車伕懷裡扔了一錠銀子。
車伕本身年紀也不大,十七八歲的模樣,未見過什麼世面,初時一看裴瑜一身肅殺之氣便有些被嚇到,現在見他步步走來,捧著銀子拿也不是,丟也不是,只回頭看看白穆,又看看裴瑜。
“你走吧。”白穆嘆息道。
車伕一聽,連連鞠躬,撒腿便跑了。
裴瑜駕車,由一路向西改為一路向南,卻並非回瀝山,而是直奔都城。
一路上兩人的話極少,多半時候裴瑜在外駕車,她在車內休息,吃飯的時候兩人才勉強同桌而食,來去也說不上幾句話。
但幾日處下來,白穆發現,裴瑜雖然話少,卻極為細心。譬如每日用膳,她哪道菜吃得比較多,下次便一定會再出現在餐桌上。她手上的暖爐,她自己經常忘記換炭火,裴瑜總記得提醒,後來他便乾脆每次飯後,自己拿走暖爐換好再給白穆。
那暖爐是他們剛剛出瀝山那日,商少君買來給她的,許是為了讓她開心,上面特地繡了個“穆”字。
久在宮中,白穆早習慣了一個人安靜地待著,因此與裴瑜的相處也算融洽。只是偶爾心下不安,畢竟裴瑜暗裡算是洛家的人,在卞城外找到她的速度,又快得離譜。
“聽說皇上此次瀝山之行,又帶了名貌美女子回宮?”
“你哪裡聽來的訊息?不是說皇上忙於政事,後宮都不怎麼去了嗎。今年的選秀現在還沒什麼動靜呢。”
“大爺自有我的門路!你信不信,不等幾日就會有訊息下來,就跟上次一樣一樣的!”
“得!若真如你所說,下次的酒錢我請了!”
兩人在一處飯館,再次聽到關於商少君帶女子回宮的訊息。
由北向南,北方是百姓們高興地討論桑姑娘尋到了自己的夫婿,隨著夫婿回家了。靠近都城,重點便開始向商少君轉移。
白穆未曾問過裴瑜關於商少君的事,裴瑜也不曾主動提起過。
“若是真的,後宮又要多名新寵了?”
那兩人還在繼續。
“嘖嘖,上次賢妃便大鬧了一場,這次……又不知有什麼熱鬧看咯。”
“她還能鬧?上次有孕一事也不知是真是假,說不定是皇上看在柳家小姐的份上才壓下來了!否則怎會又突然失寵了?”
“哈哈,是的,你說得有道理,看那位這麼久都沒去後宮,說不定就是被這事給傷到了。”
“無恥□……”
叮——
那人一句譏諷的笑罵還未出口,一隻瓷碗落在桌前,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兩人火上眉梢,正四下看著是誰打擾了他們的閒情,回頭再看桌上的碗,不知何時變成了粉末,白花花地攤在桌上。兩人也跟著嚇白了臉,低著腦袋弓著身子便趕緊走了。
白穆看了看一旁面不改色的裴瑜,想不到他的身手這麼厲害。
“多謝。”白穆淡淡道。
“私議公子與夫人,本就是大罪。”裴瑜亦淡道。
“既然他們已經回宮,我們是否也應該加快腳程?”白穆問道。
離都城越近,裴瑜駕車的速度反而越來越慢。
“公子吩咐,夫人常在宮中,難免苦悶,若能在宮外多待幾日必然歡喜,因此卑職無須急著帶夫人回去,隨護夫人左右便是。”
白穆眉宇微動,心中萬般思緒化作唇角一抹譏笑。
“你可知他與柳湄的事?”
“略有耳聞,知之不詳。”
白穆不再問話,裴瑜亦不多言,只是用完膳,上馬車之前,白穆吩咐道:“直接回宮罷,越快越好。”
該要來的,總歸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