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語。
只有那條隔了半個月才被他發現的簡訊:“你不回來,我就走了。”
她曾等過他,他卻錯過了。
從那以後,赫連獨歡開始奔上尋找林落白的征程。近到蘇杭、揚州、南京一帶,遠到北京、天津等城市,他曾跑到林落白出生的洛家巷,沒打聽到半分訊息,卻碰到了她的初戀沈陌錦。沈陌錦對他說,他也很想找到落落,可是他的落落一輩子都不屬於他了。他還說,自己被人甩了,那個叫秦琳琅的賤女人為了追一個富二代,主動送上門去跟人家睡。他去捉姦,卻被那男的打了一頓,生活多***斑駁曲折啊。
赫連獨歡又跑到北方的小城,林落白曾說過,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他們堆雪人的地方。
茫茫人海,中國這麼大,他從來都沒覺得這麼絕望和無力過。公司內部已經出現許多問題,高層之間為利益紛爭而勾心鬥角,他也無暇參與無心去管。甚至,他跑了一趟西藏,林落白說她渴望有生之年去一次西藏,去看看拉薩的藍天,去跪在佛前誠誠心心地磕一次長頭。
不知道她有沒有實踐,赫連獨歡卻是去了,他坐飛機到拉薩,在雄偉沉默的布達拉宮前,目光掃過無數張臉,那些或庸俗或虔誠,或哀傷或平靜的臉,沒有一張是她的。
他學著那些藏民的樣子,無比虔誠地磕了一個長頭。
佛祖,請讓我找到她,請讓我給她幸福。
沒有聯絡上顧維墨,赫連獨歡驅車直接往他們所在的小鎮上趕。
泥路崎嶇,他的車在小鎮的道路上被陷進坑裡數次,聽說他是來找鎮中學支教的林老師,附近路人都紛紛來熱心幫忙。
在好心人的指引下,他找到了鎮中學。
可學校裡沒有林落白,學校領導說,林老師昨晚摔了一跤,被人送到醫院了。
林落白的同事中有個胖胖的中年老師忍不住追問赫連獨歡,“你是不是林老師的老公啊,怎麼這會兒才來?她一個女人家挺著大肚子在這兒待了大半年,多不容易啊。就說這一回,馬上臨盆了,突然摔一跤,別說孩子保得住保不住,連大人都不知怎麼樣……如今發了水,這要萬一出點什麼差池,想轉院都轉不了……”
她的話像鋼針,一根根直戳透赫連獨歡的心臟,打聽清楚醫院的位置,他開上車就往那裡跑。
雨水肆虐地敲擊著擋風玻璃,赫連獨歡的臉上不覺間也溼了,他不知道那也是雨,還是淚?
“落白!林落白!”
醫院門口水積的已有半米深,他下車跳進水裡,褲子襯衣都被汙泥和雨水溼透了,他大喊著她的名字在深水裡跑,像一個瘋子。
手術室外,顧維墨急得團團轉。
“產婦大出血,準備輸血!”
“血庫A型血漿急缺,醫生,怎麼辦?”小護士打完電話,一臉焦急。
“向市裡求助,請求支援!”
“路斷了!車輛根本出不去!”
這一番話經護士之口轉述到顧維墨耳朵裡,他急的抓耳撓腮,恨不得自己也是A型血。但當務之急是找到血型匹配的人來獻血,顧維墨急匆匆跑出醫院,剛好撞到一個人。
從未見過赫連獨歡如此狼狽的模樣,胡茬滿臉,眼窩深陷,身上的範思哲經過風塵顛簸和雨水浸皺已經不成樣子,顧維墨愣愣地看了他半天,直到看上去足足老了十歲的赫連獨歡奔過來,一把揪住他。
“她在哪裡?”
他的淚落下來,“我把她丟了,我把她丟了。阿墨,你快帶我去見她——”
顧維墨點點頭,說:“我們得先去找個A型血的人,她產後大出血,血庫裡沒有血漿了。”
赫連獨歡一聽立刻拽起他往醫院裡跑:“我就是A型,我就是!”
……
血脈相融,生死相依,說的應是如此。赫連獨歡看著護士將血從自己的胳膊中一寸寸地抽出,想象著下一刻它就會融進她的身體,讓那個像花兒般快要萎落的生命重新飽滿生動起來,他就滿腹感動。
不久之後,他在產房外聽到嬰兒的啼哭聲。
護士抱了一團小小皺皺的東西給他看,說“產婦還在搶救,所幸孩子平安。”
是個女嬰,赫連獨歡親吻著她溼漉漉皺巴巴的臉,眼淚都掉了下來:“寶寶,爸爸來晚了。寶寶,爸爸來晚了。”
而產房裡,林落白的意識變得越來越模糊。
在她身體裡孕育了數月的小生命與她徹底分離之時,她隱約聽到一聲嘹亮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