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不了這個家裡有男人的氣息,從小到大,除了每年會有她的遠房表舅來家中住幾天,送點錢添置些吃穿用度,林落白的家裡沒有任何男人的身影,這是一個陰氣太盛的家庭,一個愛穿旗袍古古怪怪的寂寞女人,一個愛穿白衣淡漠寡言的文靜少女。每天晚上爬滿青藤的院落裡會傳來咿咿呀呀的唱戲聲,有鄰居說,林家陽氣太弱,一定會鬧鬼,還說她們家只怕連院子裡的樹都是雌的。
即便孤兒寡母,但在洛家巷這個小地方,甚至在整個蘇州城,都沒有人敢去欺負或招惹林家母女,林落白想,大概是因為她的那個遠房表舅。聽說他是個很厲害的人物。
母親林流珠做了一大桌子菜,還拿出了陳藏多年的女兒紅,她去喊林落白吃飯,林落白說自己不餓,換了一條深色的長褲坐在窗前抄戲詞。
林流珠今天格外美麗,依然玲瓏的身段將那條墨綠的旗袍穿得極有韻味,後來林落白看電影,《花樣年華》裡張曼玉穿各色的旗袍,一律是短袖、高領,顯得脖子更長,微卷的盤發上別一枚水鑽,兩顆珍珠,那總是一臉落寞的女子忽然一笑,便是排山倒海的絕色傾城。林落白覺得,母親就有那樣的氣質,又寂寞又美好,又頹廢又絢麗,像蘇絮兒抽的那支菸上印著的那朵花,紅茶花,一點一點地被這悵然流年啃噬燃燒掉。
林落白抄到《山桃紅》的那一段,柳夢梅見了杜麗娘,感慨唏噓,說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兒閒尋遍,在幽閨自憐。
暮色落到筆端,原來天已經黑了,林落白停住筆再也寫不下去,太美的東西,到這裡就停下吧,就像煙花,開到最絢爛的時候就滅亡吧。
林落白望著窗外的夜幕發呆,夏蟲輕鳴,她聽到外面有人在唱戲。
林流珠喝醉了,空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