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分明看得真切。若那宜悠姑娘開口,姜家不免要吃虧。最後一張底牌打出,卻沒收到預料中的效果。
如今只能趁著對面猶豫之時,將這門親事砸瓷實。
姜老夫人柺杖點地,在一片寂靜中開口:“姜陳兩家六禮周全,拜堂已成,兒女姻緣業已在月老處拴上紅線。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親。如今知州大人親來,大家各退一步,海闊天空。”
說罷她顫巍巍的伸出枯樹皮般的手,撫摸著巧姐發頂:“好孩子,祖母知道今日你受委屈。只要你留在姜家,成文這輩子定會待你一心一意。如今我精力越發不濟,那庫房鑰匙和看院對牌竟也常認不清。你就當體恤我這老人家,留下來幫襯著可好?”
未等巧姐言明,被摁下去的姜成文一下跳起來:“祖母,表妹……”
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姜通判高揚起手,姜成文總算清醒過來,到嘴的話嚥下去。
而已說出的話確是再也收不回,方才稍稍猶豫的章氏,見此卻是瞬間堅定心思。大喜之日女兒都能遇刺殺,這還不算,姜家竟試圖隱瞞此事。將巧姐留在這火坑,日後那刀指不定哪天,她就得來給女兒收屍。
“看我竟是忘了,此事皆因王家小姐而起。怎麼來這一會,都不見她蹤影。”
提起王霜,姜家眾人臉色瞬間難看。好說歹說,陳家看來還是不同意。
“貴人在此,就不帶她上來汙人眼。”
章氏掐一下陳縣丞,後者忙滾出來詢問知州:“大人可否賞臉,讓那王氏出來見一面。”
知州擺擺手,表示他無所謂,回頭繼續欣賞他的美人。這一回他已看出些門道,這美人舉手投足間透著股隨意,定不是平日卑躬屈膝慣了的丫鬟。
能交好官宦家小姐的姑娘,出身定不會差。來雲州為官五年,他怎麼從未聽說過?
蹊蹺,著實蹊蹺。
**
饒是宜悠再鎮定,被直勾勾的盯著看這麼久,也頗有些頂不住。如今王小姐之事再提,她總算對章氏放心,看來她還不曾想出賣自己。
如此,她也得繼續努力,好早些脫身:“夫人,王小姐身子重,姜家如今正忙,怕是騰不出人手照看。一路走來萬一出點差錯可不美,還得有人護持。”
章氏隱晦的瞅一眼知州,隨後答應她的要求:“去吧,小心著點。”
應下後,她便喊了一位陪嫁媽媽,二人由姜家引導著同去。昨日來時天色已晚,今日她方才見姜家全貌。正院穩居中央,大且寬敞。四周皆是一排排小院,呈“回”字形拱衛正院。
走著走著,她便覺不對:“這位媽媽,聽聞王小姐早前一直養在夫人跟前,其院應當離正院不遠。”
帶路的老媽媽臉色一瞬間變得很難看,怎麼偏生被她瞧出來。夫人昨夜欲送表小姐回鄉下,直被少爺哭喊著攔下。剛出門前夫人已給她使眼色,就說沒找到表小姐,方才少爺出來這會已被送走。
她想得簡單,本打算帶二人溜一圈,找一空院瞧瞧便走。如今這般,卻是騙不過去。
“表小姐自幼便與府中小姐居於一處。”
宜悠冷笑,揚眉氣場全開:“媽媽這般說,是想要我隨意敲門,問道院中主人?”
帶路媽媽一哆嗦,訕訕的笑道:“昨日喜宴忙碌,如今前面定是喧鬧不堪,我這便帶你們繞清靜小路。”
“那媽媽請。”
說完她指一方向,帶路媽媽卻越發心驚。此人從未來過姜家,怎如此熟悉?
雖不是她肚子裡的蛔蟲,但她把心思都寫在臉上,宜悠哪還有什麼不明白。再見陳德仁,前世那些記憶更清晰些。其中不僅有愛恨情仇,更有陳府生活的點滴。
深宅大院佈置,雖因花木奇石等點綴而略有差別,但各家主建築卻無太大差別。
當家人居中軸線正中主院,西側較大庭院一般是高堂所在之所。各少爺幼時與孃親姐妹同居,一般被養於正房抱廈或耳房,東西廂房則是受寵的小姐所居之所。
王霜能指揮動府中守衛,定是個得寵的。且她能與府中少爺成就好事,其居所定與喜房相距不遠,且不在打眼的正房之內。這樣的位置,著實不是一般的好找。
一路走過去,很快她便鎖定位置。原因無它,各戶大門各有特點,這扇門上左右雕刻桃花。如此出格的作為,除卻王霜外不做二人想。
“應該便是此處吧?”
媽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上前叩門。宜悠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