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銀,一大家子一年嚼用也不過百兩,五百兩好幾輩子都夠花。老太太不事生產,那五百兩豈不是全族的民脂民膏。
此人不僅貪掉,還那般揮霍。若是買些金銀珠寶也罷,這般揮霍卻是為去保一叛國賊。甚至為了叛國賊,她今日當場置沈家全族於不顧。
沈家定是風水不好,或祖上有人作孽,才攤上這般狠毒且自私的族長夫人。
“大伯深明大義,不過依我看來,此事也不用犯愁。記得那日處理雲泉山下那一塊祖產時,老夫人箱籠中卻是搜出不少銀錠。”
說著她張開雙臂比劃下:“這麼大的箱子,拳頭大的銀錠,用紅布包裹鋪了兩三層。雖沒五百兩多,但上百兩卻是有。郎中,這些銀錢可夠買那些大補之物?”
郎中捋捋鬍子:“夠,足夠。把山參切成小指大小的片,兩三日用一片即可。這般莫說是撐到花甲,便是再撐十年到古稀,一百兩紋銀省著點也夠用。”
宜悠合十手掌滿臉慶幸:“爹,這般你也可以照顧老夫人。”
這聲“爹”喊得沈福祥暈乎乎的:“自是,二丫放心,我定會好好照顧你奶奶,不會再多打擾你們。”
程氏的臉色變了又變,那筆銀兩可是她留給春生唸書趕考之用。如果被老不死的買人參吃了,那春生官學一季十兩紋銀的花用可怎生是好?可如今沈家人都巴著有人撐腰的二丫,沒人敢反對她的提議。就連她,也不能明著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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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公、大伯,此事還請你們多多費心。”
又用不著他們額外出銀錢,兩人自是答應的十分痛快。王氏也見縫插針,將一滿袋綠豆亮在眾人面前。此時沈家人正全,沈福祥謝過收下,再次為她刷一回好名聲。
宜悠卻是眼見著,上任不足一季度,沈福江已經得到族中多數人認同。先前蟄伏多年,老太太多番打壓,他都能活得極好,可見他何等有心機手段。跟這種聰明人打交道,應該會免去不少麻煩。
“此事已成,便該說說石頭之事。我記得,臨走之前族中已幫我於石堆外築牆,如今石頭怎會在外面。”
沈福祥站出來:“是我問周家媳婦借的鑰匙。”
未等她開口,聰明人沈福江已站出來:“四弟,不是大哥說你,山上石頭那麼多,你為何要去用侄女那一些。”
“不是我要用,是……”
吞吞吐吐半天,他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當日離開沈家時,田地房產我們分文未取,只要了這石頭堆。這事說來也好辦,咱們去周家問問不就清楚?”
沈福祥臉垂得更深:“我留在家照顧娘。”
宜悠也沒想他跟著去拖後腿,此舉正中她下懷。沈家這麼多人聽到,便是他不在場,周家也無從狡辯。
“此去人不宜過多,便勞煩二叔奶奶陪我走一趟可好?”
親熱的挽起二叔奶奶的手臂,事情便這樣定下來。後面沉默的穆然欲言又止,他帶著文書前來,還得再取另外一文書。可私心裡,他卻想多跟著宜悠一會。
“穆大哥如今是官身,與我同去多有不妥,你便在此等我片刻可好?”
穆然絲毫不想拒絕她:“好,我也正有文書要辦。”
與他不同,沈家眾人卻忍不住內傷。拿官威來壓沈家時,你怎麼沒覺得有所不妥。可官爺還在,且宜悠不久前剛幫他們拿到五百畝地,恩威並施,如今他們卻是絲毫不敢面露怨念。
宜悠放心的走出去,或許來之前,她還想著與沈家和睦共處。可方才種種卻改變了她的想法,平等是建立在雙方地位均等上。沈福祥懦弱,所以先前十五年自家受遍欺辱,這幫人也只當沒見著。如今她不用太強勢,只需能立起來,自然無人再敢隨意欺辱編排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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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首挺胸挽著二叔奶奶往前走,老人枯樹皮般的手摸摸她的:“二丫真是長大了,像你爺爺。”
“祖孫肖隔輩親,我也像二叔公。”
“這丫頭真會說話。”
“本來就是,二叔公為人正直,有好多需要我們這些小輩學的。”
二叔奶奶露出由衷的笑容:“好孩子,別學到他那身犟脾氣。你爹那人,千不好萬不好,但他有一點好,好脾性不記仇。你一個姑娘家,凡事都得軟和些,這樣才招人疼。”
宜悠撲倒她懷中:“那二叔奶奶,我這樣軟和不軟和。”
二叔奶奶渾濁的眼低垂下去,看到懷中肌膚賽雪的小姑娘。一身藍色的舊布衣,更顯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