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進門同時客廳裡電話鈴響。彼時端午兩眼含淚,耳朵通紅通紅的。因為端曼曼在她後腦勺上胡嚕了一把,她本就不順的頭髮也是亂糟糟的。
端曼曼應了聶明鏡的招呼轉身去接電話,讓端午靠牆老實站著。聶明鏡看了看委屈抹淚的端午,慢吞吞上樓。他想起一個小時前她掛著大咧咧的笑容蹲在地上替人家系鞋帶整理褲腳的模樣。他爺爺一開始就說,其實端曼曼把端午教的很好。
端午在聶明鏡後面狼狽地低下頭。她媽媽以前總是點著她的腦門兒訓她長不大,但是因為那個小榜樣李一諾也沒有比她成熟多少,所以她一點也沒往心裡去,但此刻看到聶明鏡,她倏地理解了端曼曼的恨鐵不成鋼,聶明鏡只大她一歲,他成績好,進退得體……即便再早幾年,也肯定沒有她這樣靠牆角罰站的經歷。
端曼曼跟電話那端講了幾句,有點懷疑地看向端午,因為還在通話中,她的眼神犀利,聲音卻特別熱情。
“端午,你周衡哥哥的電話。”
端午磨磨蹭蹭來到端曼曼跟前。端曼曼把電話交給她,點著她的腦門兒用口型威脅她“以後放學立刻回家”施施然走回書房。
“端午。”
周衡的聲音非常好聽。
端午吸吸鼻子:“周衡哥。”
端午上回跟著聶東遠去周家做客時,以學習為名討來了周衡的□□號。周衡的□□頭像常年是灰色的,端午偶爾留個言,要兩三天甚至一個禮拜後才能收到回覆。周衡上線看到她的留言時,如果她線上,兩人就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地聊幾句,如果她不線上,他就直接打電話。
當然,如果她沒有留言,周衡那邊也就靜悄悄的,沒有主動搭理她的意思。畢竟,她只是個高二的小女生,跟他合夥人之一的侄女一個歲數。
周衡問端午哭什麼。端午一開始不承認,但是那哽咽聲壓也壓不住,她只好老實說因為回家晚了她媽媽擰她耳朵罰她站牆角。周衡無言以對。
新域科技的燈光漸漸暗的只剩下零星幾盞。
周衡端起早就涼掉的咖啡耐心地聽著耳機裡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最簡單明快的悲喜。
落地窗外的十字路口即便是到深夜十一點也依舊是車來車往。一對年輕的情侶在等紅燈的罅隙裡抓緊時間接吻;在他們前方不遠處,一個三四歲模樣的小孩兒舔著棒棒糖乖乖地靠在中年婦人懷裡。
周衡的視線從落地窗外的熙熙攘攘裡收回來,聽到端午正在做總結陳詞,再兩分鐘後,通話結束。他擱下手機,心不在焉地伸了個懶腰,關掉□□對話方塊裡端午的那句“周衡哥,我家以前在上饒街,臨水的一個獨院,你以前去過那附近嗎”,繼續盯著主頁面正在執行的程式。
端午結束通話電話上樓的步伐非常輕快,耳垂紅通通的,微微發熱,她悄悄做著傻乎乎的伸展運動,忘了半個小時前光腳罰站的狼狽。
吹乾頭髮鑽進被窩裡迷迷瞪瞪要睡過去的那一刻想起英語老師佈置的作業,唔,不做了,就說作業落家裡了。
期末考試結束以後,眾望所歸的寒假轟轟烈烈就開到了眼前。
端午天天早上都堅持到端曼曼發脾氣要揍她才肯起床。那通常是在十點半左右。是個晴天,她就幫著保姆阿姨一起打掃衛生,幫著端曼曼曬曬衣被;是個雨雪天,她只要下樓在爺爺奶奶面前露個臉表現出積極向上的生活態度就可以再窩回床上用端曼曼的二手平板電腦看小言。端午看小言是不拘BG向和BL向的。一週裡有兩個下午時段和兩個晚間時段端午要去格林專櫃兼職。
臘月十八,天飄著鵝毛大雪,李一諾死乞白賴地把端午約了出來。兩人抖著滿身的積雪推開“茶米”的大門時,端午在剛剛走出廚房的一個高個子男生眼裡看到了不可思議。
果然,那就是林閔。
端午看到的林閔是個很清爽的體育系男生。
他的眉眼很深刻,鼻樑高且直,不清秀,但是非常英俊。
李一諾一進“茶米”眼睛就黏到林閔背後了,林閔走到哪裡,她看到哪裡,甚至還做作的故意碰掉餐具讓林閔來換新的。林閔有點暴躁的脾氣在短短兩個月裡讓這個微胖的女生磨的渣都不剩。他來來去去地供她差遣,咬牙忍耐她火辣辣的目光,來到廚房,還要聽任夥計們微酸的調侃。他對這個女生實在沒有好感。
端午看到林閔擱下橙汁時眼裡微微的怒意,終於扯住沒有眼色地想再要個吸管的李一諾,遮遮掩掩道:“千金,你這樣不行。”
李一諾怏怏地,終於收斂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