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生活,卻不知你的每一個片段和畫面都清晰無誤地落入了別人的鏡頭裡。
她已經在重複剛才的問題:“你們先告訴我,這些照片,到底哪裡來的?”
陸霜鳳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再質問下去,眼淚順著眼眶掉下來,她用手背去擦,而站在一旁的杜良心微微收口氣,低沉地回答杜箬:“這些照片是有人寄到家裡來的,寄信人沒有寫名字,所以不知道是誰寄的…你媽剛收到這些照片的時候差點暈過去,在家躺了半天才給你打了電話…”
……
當時有風從院子裡吹進來,杜箬只覺得脊背發寒,腦中不斷浮現顧瀾的臉孔,顯而易見,這些照片是找的專業人員偷拍,應該不是記者,因為如果是記者,照片早就曝光,不可能會匿名寄到她父母手裡,那麼會是誰,除了顧瀾,不會再有其他人做這種事。
杜箬有些急糙地胡亂在桌上翻那些照片,最早的一個鏡頭,她的肚子還沒有顯出來,也就是說顧瀾早就知道她和喬安明在一起的事,而她居然一聲不吭忍到現在,這個女人,太有心計。
陸霜鳳見杜箬仍在翻看照片,便站起來抽走她手裡的相片,摔到桌子上,指著上面的喬安明問:“你先告訴我,這個男人是誰?”
“他叫喬安明,是我肚子裡寶寶的父親…”
陸霜鳳剛止住一會兒的眼淚又往下掉,她只能將頭又別過去,努力穩住自己的情緒才開口:“肚子都已經這麼大,如果我沒有收到這些照片,你打算瞞我們到什麼時候?”
“媽,我真的不想瞞你們,只是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我一時不知如何面對…”
“好,你不知如何面對?那現在照片已經寄到門口,我就問你,你現在打算怎麼面對?是打算讓這個有家室,跟你爸差不多年紀的男人離了婚來娶你,還是就這樣不清不楚地跟他繼續在一起,當受人唾棄的狐狸精?”
陸霜鳳的語調拉得很高,語速又快,說到最後“狐狸精”三個字的時候臉色漲紅,一口氣接不上就倒在椅子上捂著胸不停地咳。
杜良興趕緊躬下身為她撫著前胸順氣,而杜箬紅著眼眶,咬著牙蹲到陸霜鳳面前,輕輕喊:“媽,對不起…我知道我這樣瞞著你們是我不對,但是你先冷靜好不好,你有高血壓,醫生說你不能再有情緒波動,如果你為了我被氣得再進醫院,我無法原諒自己…”
杜良興也在旁邊勸:“是啊霜鳳,事情已經這樣,你再氣也已經挽不回來,所以先顧好自己的身體,有話慢慢說…”
陸霜鳳滿臉的眼淚,上身虛乏地靠在椅背上,一手捂著胸,一手依舊握緊拳頭放在膝蓋上,眼皮無力,只留一條縫看著眼前的杜箬,她的女兒,她一直以為虧欠了許多,卻始終引以為傲的女兒,有天居然做了別人的情婦,那男人有家室,年齡也偏大,而且她還懷了孩子,這樣大著肚子蹲在自己面前,眼淚摩挲,跟她說“媽,對不起…”
陸霜鳳是縣裡恢復高考以後第一批考上師範大專的學生,現在看來不算什麼稀奇的事,可是在那時候卻是何等的風光,更要命的,她還是村裡那一年唯一一個女大學生。
早年當過幾年教師,為人師表,受人尊敬,即使現在退了這麼多年,這幾里之內鄉親鄰里的,見到她依舊會喊一聲“陸老師…”
可是就這樣一個在外人眼中雖然窮困,但至少窮得有骨氣的杜家,卻出了一個當“狐狸精”的女兒,更“不要臉”的是,杜箬還懷了那男人的孩子,這樣大逆不道的事,對於宣城那樣的三線小城市來講,簡直可以當一件天大的“醜聞”來談。
所以那晚陸霜鳳的情緒極其不穩定,杜箬不敢激她,杜良興也在旁邊不停地勸,最後陸霜鳳看了杜箬一眼,她仍然蹲跪在自己面前,眼裡含淚,帶著滿滿的期許。
而因為她挺著肚子,所以蹲的姿勢顯得有些吃力,小屋裡又悶熱,她的淺灰色T恤前襟上已經泛起一層汗漬,浮腫的腳背上,涼鞋的扣子松著。
在陸霜鳳眼中一向美麗大方的女兒,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這一路折騰,已經完全不似原來的樣子。
父母對於兒女的怨憤和生氣,多少都還帶些磨人的心疼。
那樣絕望而又無力的喝斥,陸霜鳳也知道無法改變什麼,只能咬咬牙,捏著拳頭就扶著腰站起來,自己慢慢走到房間裡,關了門,不再出來。
杜箬一直記得那晚母親的樣子,悲慟,心痛,還帶著無能為力的恨意。她知道母親一定對她失望透頂,而她自己也對自己失望透頂,為了一個不可能給自己未來的男人,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