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低頭,輕聲道:“下奴愚鈍,難免犯錯。”
車伕又問道:“對了,剛才聽說成衣鋪子裡出現了一個俊美少年,大姑娘的魂魄都被勾走了,你看見沒有?”
廿一自然不會說那是他換了衣服引起了小小的騷動,免得遭人諷刺,就含混道:“下奴一直侍候主人,不敢四顧。”
“倒也是,你這等蠢笨奴隸哪懂得看人好壞。”車伕順嘴說了一句,自覺身份比廿一高了一籌,懶得再與他多話,吆喝著馬匹趕路。
廿一低頭坐好,雙手規規矩矩放在大腿上,破爛衣褲襯著他傷痕累累的手臂,腕上幾道猙獰越發刺目。他沉默不語,回味著剛才穿上那棉袍的溫暖感覺,對錦衣華服卻早就沒了印象。如果那件棉袍再破爛一些,做工再粗糙一些,賣給別人都沒人要,二小姐會否就能答允買了賞給他?轉念又一想,或許即使是能買下來給他穿,估計秦三才也看不慣,早晚要被鞭子抽得稀爛。所以沒買下來,沒有因他而糟蹋了那件棉袍,應該是好事。
回到驛站,廿一照例是被安排做那些髒累活計,等著都幹完了,小廝如往常那樣用繩子拴了他,牽去了二小姐住的院子。
一進院子,廿一就跪地膝行,爬了兩步忽然看到二小姐披著斗篷快步從房內走了出來。
小秋和暖紅在後面追著勸道:“二小姐,您真要出去?這麼晚了不安全。”
秦三才正好也急匆匆趕過來,小心勸道:“二小姐,您還是先歇息吧。讓家丁護衛去查探訊息,等確定了,明天一早咱們再過去。不對,咱們二小姐的身份高貴,該讓他們登門拜會才合禮數。”
秦瑤猶豫了一下,停住腳步。
她剛才吃完晚飯閒逛的時候,聽護衛們說是看到了貌似燕少俠的人入住鎮上的客棧。她本來已經準備洗漱,結果還是控制不住,打算親自去瞧個究竟。她才剛為燕少俠買了衣物,心裡念想著能見他一面,他就出現了,算不算是一種緣分呢?當然是燕少俠的可能性似乎不大,他此刻該是往愈城方向趕才對。
秦瑤漸漸冷靜下來,這才注意到腳邊伏跪的廿一,思想終於回到現實。向北走,天氣越發寒涼,廿一傷病交加,總是被拴著睡在院子裡身體怎麼好的了。
於是秦瑤故意賣了秦三才一個面子,說道:“就聽三管事的,不過今天本小姐不困,打算玩一會兒再睡。讓廿一進房來服侍。”
秦三才面露難色,委婉道:“二小姐,這骯髒奴隸怎能進入主子居住的房間?”
秦瑤臉色一沉:“這麼冷的天,讓本小姐站在院子裡玩麼?本小姐做這也不行,做那也不行,到底誰是主子?”
秦瑤這話是存心擠兌,秦三才明白,心想著廿一白日裡就在二小姐的馬車內,這麼多天也不見有何不妥,二小姐此刻無聊,不能外出,不如就讓廿一去服侍。所謂男女避嫌,大晚上的讓廿一這種歲數的小廝進房侍候不合適,可廿一到底是個低賤奴隸不必分公母,只要讓二小姐高興就好。
秦三才不再多言,領著閒雜人等離開。
秦瑤得意地招呼廿一跟著她進了正房。
雖然這裡已經是驛站的上房,但也遠不如王府的主宅那麼講究。地上是滿鋪的青磚,沒有地毯,門窗縫子也很大,點了好幾個火盆,秦瑤仍然覺得不如窩在馬車裡捧著手爐暖和,一邊走一邊對小秋和暖紅抱怨。
廿一跪在門邊不敢再往裡,秦瑤覺得這不好那不好,他卻滿心感激,畢竟房內比院子裡溫暖許多。
秦瑤想明日早起,希望能等來燕少俠,也沒打算真折騰廿一,於是脫了披風,隨意吩咐道:“廿一,你今晚就在門邊躺著將門下的縫子堵嚴了。”
“是。”廿一高高興興應了這美差,乖巧地在門邊席地躺好,用後背將門檻上的縫子遮擋嚴實。
小秋和暖紅面面相覷,她們兩個今晚都是睡隔間裡,離著外邊這道門不遠,怎能讓個奴隸躺在左近?
小秋大著膽子請示道:“二小姐,奴婢去尋毛毯被子將那門縫堵住就好,為何要讓廿一留在房內?這不合禮數。”
秦瑤不以為然胡攪蠻纏道:“我原來養過一條狗,大冬天也要看門,睡在外邊太冷,我就許它在房內守著。那狗兒很是感激我這個主人,以後更是用心賣力為我看家護院。你們是府里老人,知道廿一是懂規矩的奴隸,他若是心存歹念,房內房外一道門能攔得住麼?何況奴隸只是傢什物件,你們若還是覺得他在房內彆扭,那就是你們心中生了不該有的雜念。”
小秋和暖紅自從開始服侍二